第 1 章
我被陷害小產那,血浸透了半張床褥。
蘇婉跪在陸崢腳邊哭得梨花帶雨:
“妾身只是想給妹妹送碗調理的藥,誰知竟被人換了紅花......”
陸崢將她扶起,轉身卻從我枕下摸出最後一顆續命丹。
“婉兒這兩本就孕吐得厲害,方才又受了驚,這藥既安神又養身,正好讓她緩緩。”
他頓了頓,又說:“也許......是這孩子與我們緣分太淺,你別太傷心。”
我躺在血污之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忽地想起三年前——
也是這樣的雪夜,我喂他服下第一顆續命丹時,他緊握我的手說:
“林晚,此生絕不負你。”
後來我才知道,他早有明媒正娶的妻子。
蘇婉把我推下冰湖時,他說她是無心之失。
蘇婉燒毀我娘遺物時,他說舊物不必掛懷。
而僅屬於我的三顆續命丹——一顆救了他的命,一顆安撫了她的夢魘,最後一顆,要去滋補她腹中的骨肉。
也好。
藥盡緣散,我也該走了。
......
陸崢的腳步聲消失在院門外時,我還躺在浸透血污的床褥上.
身下的血還在緩緩蔓延,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着刺骨的涼。
“姑娘!姑娘您撐住!” 丫鬟青禾跪在床邊,哭得渾身發抖.
“我這就去請大夫,一定能保住您的命!”
她話音未落,就猛地起身要沖出去,可剛到門口,就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攔了下來。
“青禾姑娘,勸你安分些。”
領頭的婆子雙手叉腰,語氣尖酸刻薄。
“一個妾室小產,本就是晦氣事,還想出去招搖,玷污了將軍府的清淨?我們夫人說了,西跨院今禁足,誰也不許進出!”
“你們放肆!” 青禾氣得眼眶通紅,伸手就要去推婆子.
“我家姑娘快不行了,耽誤了救治,你們擔待得起嗎?”
“擔待不起也得擔待。” 婆子冷笑一聲,直接將青禾推得一個趔趄.
“夫人懷着將軍的嫡子,金貴得很,可容不得這晦氣沾染。再說了,將軍都沒說什麼,輪得到你一個丫鬟置喙?”
青禾踉蹌着跌回床邊,看着我蒼白如紙的臉,哭得更凶了:
“姑娘,怎麼辦?她們不讓出去,這可怎麼辦啊?”
我張了張嘴,喉嚨澀得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盡全身力氣扯了扯青禾的衣角。
她立刻湊過來,耳朵貼着我的嘴唇。
“別...... 哭......”
“找...... 找銀針...... 還有後院的艾草、三七......”
青禾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抹掉眼淚:“姑娘,您是想自己止血?可我...... 我不會啊!”
“我教你......” 我閉上眼,強壓下陣陣眩暈,聲音低得像耳語.
“銀針...... 取三支,消毒...... 刺血海、三陰交、太沖...... 淺刺三分......”
青禾連忙點頭,轉身在我平藏醫具的木箱裏翻找。
我掙扎着睜開眼,看着她手忙腳亂地用烈酒擦拭銀針,心裏一片荒蕪。
三年前我救下陸崢時,師父曾說這丹藥一生只能煉成三顆,每一顆都需以心頭血爲引。
我那時不懂,只覺得能救他性命,什麼都值得。
陸崢醒來後握着我的手,說此生絕不負我。
可如今,他爲了蘇婉,奪走了我最後一顆續命丹,眼睜睜看着我小產瀕死,卻連一句關心都沒有。
三年前,蘇婉推我下冰湖時,他說那是無心之失,我高燒不退,他卻當夜搶走我第二顆續命丹,只是說蘇婉被嚇到了整夜夢魘;
蘇婉燒毀我娘留下的醫書時,他說舊物不必掛懷。
如今,他連我腹中的孩子,都能輕飄飄一句 “緣分太淺” 帶過。
“姑娘,我準備好了!” 青禾的聲音帶着哭腔,手還在微微發抖。
我示意她靠近,忍着劇痛指點她找準位:
“血海在大腿內側...... 三陰交在腳踝上方...... 對,就是那裏...... 輕輕扎下去......”
銀入位的瞬間,我疼得渾身一顫,眼前陣陣發黑,險些暈厥過去。
青禾嚇得連忙停手。
“繼續......” 我咬着牙,汗水順着額頭滾落。
青禾不敢耽擱,連忙按照我說的去做。
院子裏很快飄起艾草的清香,可我聞着,只覺得滿心寒涼。
藥熬好後,青禾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
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卻遠不及心口的疼。
陸崢,你說此生絕不負我,可你終究負了。
三顆續命丹已盡,我對你的情分,也該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