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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報批評很快就下來了。
廣播裏循環播放着對我的處分決定,我成了全校的笑柄。
走在路上,總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他啊,惹了趙闊,膽子真大。”
“聽說他爸是個罪犯,果然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種。”
謠言總是傳得最快,也最離譜。
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說我爸是因爲販毒被警察打死的罪犯。
我成了罪犯的兒子。
我的書桌裏被塞滿了死老鼠、垃圾。
我的課本被撕得粉碎,扔進廁所。
甚至有人在我的校服背後畫烏龜,寫“毒販之子”。
我都忍了。
這天中午,我在食堂排隊打飯。
趙闊帶着他的那群跟班到了我前面。
“喲,這不是陳聽嗎?怎麼吃這種豬食啊?”
趙闊指着窗口裏的大鍋菜,一臉嫌棄。
“阿姨,給我也來一份,我要喂狗。”
食堂阿姨尷尬地看着他,不敢說話。
趙闊接過餐盤,轉身直接扣在了我的頭上。
滾燙的菜湯順着我的頭發流下來,流進眼睛裏,辣的疼。
身上瞬間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哈哈哈,你看他那樣子,像不像一條落水狗?”
“闊哥這招絕了!”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菜湯,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
透過黏膩的發絲,我的目光沒有落在趙闊身上,而是死死盯着被他摟在懷裏的那個女生。
她叫許婉,平時在班裏不怎麼起眼。
此刻的她,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她穿着不合身的短裙,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隱約可見幾處淤青。
“看什麼,沒嚐過女人的滋味吧?”
趙闊瞪着我,猛地收緊摟在她腰間的手,手指曖昧地在她身上遊走,臉上掛着惡心的淫笑。
許婉渾身一顫,死死咬着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流下來。
我的心髒抽搐,疼得幾乎窒息。
我和許婉不熟悉,但剛才,我認出了她脖子上那條銀色掛墜。
那是特制的警徽樣式,背面刻着“平安”二字。
那一定是徐叔留給她的遺物。
徐叔是我爸的副隊,當年的那場行動裏,爲了掩護我爸撤退,他被毒販活捉。
屍體找到時,已經被折磨得沒有人樣。
烈士的女兒,如今卻被毒梟的兒子摟在懷裏,當衆羞辱。
還有比這更荒謬更殘忍的事情嗎?
“說話!裝什麼啞巴?”
趙闊見她不出聲,惱羞成怒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許婉被打得踉蹌幾步,嘴角滲出了血絲。
她依舊低着頭,像只受驚的鵪鶉,不敢反抗,甚至不敢看我。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血液沸騰的聲音。
“趙闊。”我抬起頭,溼漉漉的劉海遮住了我眼底滔天的意。
“怎麼?心疼了?”
趙闊挑釁地看着我,一把將許婉扯回懷裏,當着我的面,重重地吻在她帶血的嘴角。
“可惜啊,她是老子的狗,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他湊到我耳邊,語氣裏滿是惡毒:“聽說她那個死鬼老爹也是個短命鬼,和你一樣啊,哈哈哈!”
我緊緊攥着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混進地上的菜湯裏。
理智告訴我,現在還不是時候。只要我動手,這麼多年的隱忍就全廢了。
我必須忍。
但我發誓,這份血債,我會讓他趙家滿門,拿命來還。
趙闊見我沒反應,無趣地啐了一口。“慫包。”
他摟着行屍走肉般的許婉,在衆人的簇擁下揚長而去,臨走前扔下一句:“明天我爸來演講,有種你也來聽聽,學學怎麼當個人。”
看着許婉踉蹌離去的背影,我慢慢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餐盤。
既然空蕩蕩,在人間。
那我就親自送他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