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家快來看啊!這就住大平層的有錢人,背地裏是個偷摸女大學生的死變態!”
剛出電梯,我就被鄰居蘇小雅堵在了門口。
她扯着自己領口,對着直播鏡頭哭得梨花帶雨:
“家人們,就是這戶男主人!”
“剛才在電梯裏,他死死捂住我的嘴,兩只手在我身上亂摸......
“要不是電梯門開了,我就被他拖回家了!”
彈幕瞬間炸了,滿屏都在罵我家男人該死。
可後來,在法庭上看見我那爲救人雙臂截肢的丈夫。
他們全都傻眼了。
......
搬進濱江一號的第一天,我就成了全小區的公敵。
起因是我的鄰居,那個在某音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紅“純欲小雅”。
此刻,她正舉着手機支架,懟在我家門口,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家人們,誰懂啊!我真的要崩潰了!”
“我原本以爲這小區住的都是高素質人群,沒想到居然混進來了這種人面獸心的畜生!”
蘇小雅扯了扯本來就低得不能再低的領口,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膚,以及脖子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她指着我緊閉的大門,聲嘶力竭地控訴:
“就在半小時前,這戶人家的男主人,那個看着人模狗樣的男人,在電梯裏對我動手動腳!”
“他仗着電梯裏沒信號,不僅言語擾我,還強行把我按在角落裏,用手...用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還要來撕我的裙子...”
“如果不是電梯門剛好開了,我就...我就...”
說到這裏,她似乎羞憤欲絕,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直播間的人氣瞬間飆升到了十萬加。
彈幕密密麻麻,全是討伐的檄文。
【!光天化之下竟然敢這麼猖狂?】
【這種有錢人最惡心了,以爲有兩個臭錢就能爲所欲爲!】
【報警!必須報警!這種變態不抓起來留着過年嗎?】
【這女主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老公在外面亂搞,她居然還躲在裏面當縮頭烏龜!】
門外,蘇小雅的媽媽張桂芬也來了。
這老太太比她女兒還能演,手裏拿着個擴音大喇叭,一邊拍門一邊嚎喪。
“開門!你有本事做壞事,有本事開門啊!”
“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就是住在2801的畜生!欺負我女兒才剛滿二十歲啊!作孽啊!”
“今天你們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死在你們家門口!”
巨大的噪音吵得我腦仁生疼。
我放下手中的熱毛巾,看了一眼躺在理療床上、正着呼吸輔助器的丈夫顧川。
他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神裏滿是擔憂,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費力地想要轉頭。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沒事,幾只亂叫的狗而已,我去處理。”
顧川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心頭一酸。
五年前那場震驚全國的商場大火,他作爲消防特勤中隊長,三進三出。
最後一次,爲了護住一個被困的小女孩,房梁砸下來,不僅毀了他的容貌,更是奪走了他的雙臂。
這五年來,我們拿着撫恤金和賠償款,加上我早些年賺的錢,子過得平靜而富足。
爲了讓他有更好的療養環境,我才特意搬到了這個江景大平層。
誰能想到,剛搬來第一天,這屎盆子就扣到了我們頭上。
猥褻?強行按住?手亂摸?
我冷笑一聲,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既然你們自己要把臉湊上來打,那就別怪我下手太重。
我走到玄關,猛地拉開了大門。
門外的哭鬧聲戛然而止。
蘇小雅沒想到我敢開門,愣了一下後,立馬把鏡頭懟到了我臉上。
“家人們快看!這就是那個變態男的老婆!正主終於肯露面了!”
張桂芬更是像瘋狗一樣撲上來,指着我的鼻子罵道:
“不要臉的狐狸!把你家那個死變態叫出來!他摸了我女兒,今天不賠個五百萬精神損失費,這事兒沒完!”
蘇小雅也在一旁抽泣着補刀:“姐姐,大家都是女人,你老公對我做這種事,你難道還要包庇他嗎?你看我脖子上的傷,就是他剛才用力掐出來的指印啊!”
她把脖子伸過來,特寫鏡頭下,那幾道紅腫的指印清晰可見。
“你看清楚了,這就是證據!這就是他作惡的鐵證!”
周圍圍觀的鄰居指指點點,眼神裏充滿了鄙夷。
我看着蘇小雅那張寫滿貪婪和算計的臉,不僅沒有慌張,反而沒忍住,笑出了聲。
“證據?指印?”
我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對跳梁小醜。
“蘇小雅是吧?你說我老公用手掐你,用手撕你衣服?”
蘇小雅挺直了腰杆,信誓旦旦:“沒錯!他那雙手力氣大得嚇人,上面還有繭子,刮得我好疼!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雙手!”
“很好。”
我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希望到了法庭上,你還能記得這雙手長什麼樣。”
“畢竟,我老公五年前就把雙手留在了火場裏。”
“你說他掐你?難道是用鬼手掐的嗎?”
2
聽到我那句嘲諷,蘇小雅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
下一秒,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對着直播鏡頭更加誇張地叫喊起來:
“家人們聽聽!這就是變態男家屬的嘴臉!”
“爲了給那個犯洗白,竟然詛咒自己老公沒手?你是想說我是跟鬼在電梯裏互毆嗎?”
張桂芬更是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晦氣!爲了賴賬連這種瞎話都編得出來!我剛才在樓下看得清清楚楚,你老公穿着黑衣服,雙手兜進的電梯,怎麼就沒手了?”
我不怒反笑,倚在門口看着這對母女表演:“哦?你看見他雙手兜了?”
“廢話!”張桂芬信誓旦旦,“兩只手都在兜裏揣着呢!裝什麼殘疾人!”
蘇小雅也趕緊補救,對着警察哭訴。
沒錯,就在剛剛,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已經到了。
“警察同志,你們別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當時在電梯裏,那個男人力氣大得嚇人!”
她一邊比劃一邊聲淚俱下地描述細節:“他的手掌很粗糙,手指上全是老繭,刮得我大腿好疼...而且他左手手勁特別大,直接掐住了我的後脖頸,我當時感覺骨頭都要斷了!”
“我拼命反抗,抓傷了他的手背,他的右手手背上肯定有我的指甲印!這是鐵證!”
警察皺着眉記錄,看向我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懷疑:“女士,請讓你的丈夫顧川出來配合調查。如果有傷痕比對,案情很快就能清楚。”
我擋在門口,寸步不讓。
“警察同志,我丈夫身體狀況特殊,正在進行無菌理療,現在不能見風,也不能受。你們要調查可以,但我申請律師在場,並且——”
我冷冷地掃過蘇小雅母女:“我要求對所有的問詢過程進行執法記錄儀全程錄像。”
“心虛!你這就是心虛!”蘇小雅指着我尖叫,“你是怕警察看見他手背上的抓痕吧?”
我看着蘇小雅那張因興奮而扭曲的臉,心中最後一絲憐憫也煙消雲散。
本來,只要她們現在進去看一眼,這出鬧劇就會收場。
但她們太貪婪了,急於把這個“猥褻”的罪名坐實,急於拿到那所謂的精神損失費。
既然你們說得這麼有板有眼,連“手上有老繭”、“左手掐脖子”、“手背有抓痕”這種細節都編出來了。
那我就成全你們。
我轉頭對警察說:“好,我配合調查。但我丈夫現在確實無法移動,我跟你們去局裏做筆錄。至於驗傷——”
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法庭上,我會讓你們驗個夠。”
3
蘇小雅不愧是百萬網紅,剪輯視頻的手法一流。
當天晚上,一條名爲《富豪業主電梯猥褻清純女大學生,妻子囂張揚言:有種告我!》的視頻沖上了熱搜第一。
視頻裏,她掐頭去尾,只保留了我阻攔警察進門、以及冷笑的那幾個畫面。
配文更是極具煽動性:【這就是資本的力量嗎?警察來了都不讓進門!我一個弱女子究竟該怎麼維權?】
評論區瞬間炸了鍋,幾萬條惡評像海嘯一樣涌來。
【太囂張了!必須人肉他們!】
【這男的縮在龜殼裏不敢出來,肯定是身上有傷!】
【那女的也不是好東西,看面相就是個刻薄的潑婦!】
【一定要讓他們把牢底坐穿!姐妹挺住,我們都是你的後盾!】
更有甚者,通過小區業主群扒出了我的手機號。
我的手機瞬間被打爆,各種不堪入耳的辱罵短信狂轟濫炸。
還有人P了我丈夫的遺照,發到我的微信上。
蘇小雅趁熱打鐵,開啓了全網直播。
直播間裏,她脖子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背景明顯是酒店,張桂芬在一旁抹眼淚。
“謝謝家人們的關心...醫生說我精神受到了重創,可能...可能會有抑鬱症...”
蘇小雅哽咽着,“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只要他們肯公開道歉,賠償我們要的精神損失費,我們可以考慮撤訴...”
“畢竟,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看着直播間裏滿屏刷的“火箭”和“保時捷”,我氣得手都在抖。
顧川躺在床上,雖然沒有手,但他用那截短短的殘肢,費力地蹭了蹭我的臉頰。
他眼裏的光,是痛惜,也是鼓勵。
我深吸一口氣,握住他的殘肢,吻了吻那早已愈合卻依然猙獰的傷疤。
“老公,別怕。他們既然想要流量,那我就給他們個大的。”
我打開微博,注冊了一個新賬號,ID就叫【顧川的妻子】。
沒有廢話,沒有賣慘。
我直接艾特了蘇小雅,發了一條只有一句話的動態:
“別賣慘了。不用五百萬,只要你在法庭上能證明那一雙手真實存在,哪怕只是碰了你一手指頭,我把我名下兩套房、兩輛車,外加一個億現金,全部送給你。”
這條微博一出,瞬間引爆全網。
【!這麼剛?一個億?】
【這女的瘋了吧?這是在送錢?】
【這是在賭那個男的沒留下指紋吧?太陰險了!】
【坐等打臉!小雅沖啊,贏光她的家產!】
蘇小雅幾乎是秒回:“這可是你說的!法庭見!到時候別哭着求我!”
4
開庭那天,法院外圍滿了記者和舉着燈牌支持蘇小雅的粉絲。
蘇小雅穿着一身素白的連衣裙,在律師和母親的攙扶下走進了法庭。
見到我孤身一人坐在被告家屬席上,她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的嘲諷。
庭審開始。
蘇小雅的律師率先發難,言辭犀利:
“審判長,被告顧川在電梯內,利用封閉空間,強行對我的當事人實施了猥褻行爲。其手段惡劣,對當事人造成了嚴重的身體和精神傷害!”
隨後,蘇小雅作爲證人出庭。
她再一次,也是最詳細的一次,描述了那個並不存在的作案過程。
“那天我剛進電梯,顧川就跟了進來。因爲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很害怕。”
“他突然從後面抱住我,他的兩只手...很有力,像是鐵鉗一樣。”
蘇小雅閉着眼睛,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回憶,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他的左手虎口處有個硬硬的東西,好像是戒指,咯得我脖子好疼。他的右手...右手一直在撕扯我的領口,那粗糙的觸感,就在我的鎖骨這裏遊走...”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指甲裏的泥垢劃過我皮膚的刺痛感!”
全場譁然。
旁聽席上的群衆義憤填膺,不少人對着我指指點點,罵聲隱約可聞。
“太惡心了!”“這種細節都說得出來,肯定是真的!”
“那個顧川怎麼不出來?是不是沒臉見人?”
蘇小雅擦了擦眼淚,看向法官:“審判長,我懇請您嚴懲凶手!他還威脅我,如果我敢報警,就用那雙手掐死我!”
法官皺了皺眉,看向辯護席:“被告顧川爲何沒有到庭?”
我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面無表情地看向蘇小雅。
那一刻,法庭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審判長,我的丈夫顧川,並非不願到庭,而是因爲身體原因,行動不便。”
蘇小雅的律師冷笑一聲:“行動不便?我看是潛逃吧!就算坐輪椅也能來吧?”
我無視了他的嘲諷,目光死死鎖住蘇小雅,聲音清冷而堅定:
“蘇小姐,你剛才發誓說,你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左手虎口有戒指,感覺到了他右手粗糙的指腹,甚至指甲裏的泥垢,對嗎?”
蘇小雅被我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但還是硬着頭皮喊道:“對!化成灰我都記得那雙手!”
“好。”
我點了點頭,轉身面向法庭大門,聲音突然提高,帶着一絲顫抖,卻又無比洪亮:
“既然蘇小姐記得這麼清楚,那就請大家睜大眼睛看一看,你口中那雙要把你掐死的手,到底在哪裏!”
“把門打開!推被告人顧川入庭!”
伴隨着沉重的摩擦聲,法庭那扇厚重的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所有的攝像機、所有的目光、所有憤怒的、鄙夷的、好奇的視線,在這一瞬間全部聚焦在門口。
逆着光,一輛特制的電動輪椅緩緩駛入。
輪椅上坐着一個男人。
但他空蕩蕩的袖管,正隨着空調的冷風,輕飄飄地晃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