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對面牆上,那裏掛着一幅他親手所畫的美人圖。
畫前特意點着一盞金台燭,燭火搖曳,光影在畫卷上明明滅滅,顯得畫中人好像活過來,憑添了幾分活氣。
謝景琰沉默地看了片刻,眸色深沉,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直到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重新拾起那本有關災情的奏折。
天災一年比一年烈,再這麼下去,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田嬌嬌腦子裏下意識地閃過一個顴骨高、三角眼、幹瘦刻薄的老太太,是原主的奶奶張桂花。
“晦氣玩意兒!大清早的哭喪呢?家裏的福氣都被你哭沒了!”
張桂花罵罵咧咧的從屋裏走出來,唾沫星子噴得老高。
田嬌嬌立馬學着原主的模樣,怯懦木訥地喊了聲:“奶奶。”
控制表情是她當金絲雀時練出的看家本領。
方便心裏偷偷罵謝琰,雖然後期常被他抓包就是了。
不然,這穿越來得如此突然,她怕是連第一個照面都撐不過去。
張桂花上下打量她幾眼,啐了口唾沫:“老田家的福氣,全被你這喪門星哭跑了!王地主家納妾,要的是能身材板正、瞧着好生養的。
你堂姐那身段多好,往那一站就討喜,你呢?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哭喪着臉給誰看?要是把這親事哭黃了,我扒了你的皮!”
納妾?
田嬌嬌心頭猛地一跳,趕緊翻找起記憶。
前些日子,村裏的王地主放出話,要在五十大壽那天納第八房小妾。
村裏有女兒的人家,十有八九都動了心思。
這年頭光景不好,家裏面斷糧是常事,一家人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能吃上頓飽飯就算燒高香了。
要是能把女兒送進王家做妾,不說別的,單是那五兩銀子的聘禮,都夠全家一年頓頓吃幹的了。
五兩銀子。
遇着荒年,別說個半大小丫頭片子了,就是一個成年勞力賣身爲奴,也未必能值這個價。
再說了,給人做妾,聽着總比賣女兒體面些。
原主的娘錢金芳也動了心思,天天在原主耳邊念叨,一個勁的原主洗腦,說王家是福窩,去了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這可是她親閨女,聘禮總不能全交公,她拿二兩銀子總可以吧。
種種美好,讓原主也心動不已。
可最後,媒人上門一看,這門親事還是落到了二房的堂姐田蘭兒頭上。
不爲別的,田蘭兒雖然長得普通,體態卻豐腴得多。
村裏人都說,這是生兒子的好身板。
莊戶人講究一個好生養,王地主自然也不例外,當場就拍板選了田蘭兒。
打那以後,原主的日子就沒好過過。
親娘天天罵她沒能耐,好好的機會把握不住。
田家的其他人訓斥原主不矜持,一個姑娘家家的,敢對自己的親事有念想。
田蘭兒更是時不時在她面前顯擺,說自己以後要住青磚瓦房,頓頓吃白米飯了,把原主氣的偷偷哭了好幾回。
就說眼前這劈柴的活計,原本是田蘭兒的差事。
可自從她定下親事,張桂花就把她當寶貝似的供起來,不用下地,也不用幹活,天天嬌養在屋裏,隔三差五還能吃上一個雞蛋。
至於田蘭兒原先的活計?
自然全落到了原主頭上。
原主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更是難受,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天大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