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刺鼻,混合着陳舊被褥的腐朽氣息,頑固地霸占着慈心福利院角落這間陰冷的醫務室。光線是灰蒙蒙的,從高處一扇糊着舊報紙、結滿蛛網的小窗戶透進來,虛弱地鋪在地上,勉強照亮空氣中漂浮的微塵。一張老舊的單人鐵架床靠在牆邊,冰涼的金屬欄杆反射着一點暗沉的光。幾個掉了漆的藍色藥瓶、一卷脫了線的棉紗布、一把鉗口微微鏽蝕的鑷子,胡亂地攤在蒙着灰塵的木桌上,訴說着這裏的力不從心。

劉素芬小心翼翼地將懷裏的冰坨——那個小嬰兒徐龍,輕輕放在鋪着洗得發硬泛黃床單的鐵架床上。小家夥的身體依舊冰涼僵硬,裹在福利院能找到的最幹淨、但同樣透着一股黴味和廉價肥皂氣息的薄棉布襁褓裏。唯有胸口那一塊,隱約有些起伏,證明着微弱的生機在抗拒着死亡。

值班醫生老王早被急吼吼地喊了過來。這是個頭發花白、脾氣有點急躁的老頭,穿着件袖口磨得發亮的白大褂。

“又扔門口了?造孽啊!”老王看着床上那青紫褪去但臉色依舊煞白、氣息微弱的小不點,習慣性地抱怨了一句,動作卻不慢。他拿出聽診器,冰涼的金屬盤剛接觸到嬰兒的胸口,徐龍那雙始終睜着的黑眼睛就微微動了一下,細密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抖着。不像普通嬰兒受涼會驚懼哭鬧,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安靜地“看”着老王翻飛檢查的手指和老王那緊皺着的、焦慮的皺紋。

沒有哭聲,沒有掙扎,只有一種近乎冰冷的順從。

老王檢查得更細致了些,臉色越來越沉。他掰開嬰兒的小嘴檢查,翻看眼皮,小心翼翼地捏動細小的胳膊腿兒。越查,王老頭嘴角就越發緊抿。最後,他放下聽診器,用溫水沾溼棉球,動作盡量輕地擦拭着嬰兒身上殘留的泥土和霜痕。整個過程中,嬰兒就像一個沉默的物件,除了微弱的呼吸和那仿佛穿透一切、又似乎對一切漠然的黑瞳,沒有任何屬於人類嬰兒的正常反應。

“體溫太低了,再晚一點,神仙都難救……”老王一邊處理,一邊嘆氣搖頭,“萬幸,萬幸身體底子……似乎出奇地堅韌。除了凍傷反應,暫時沒發現明顯器官衰竭或損傷跡象……但這反應……”他抬頭看了眼緊張得攥着衣角的劉素芬,又低頭看看嬰兒那缺乏變化的蒼白小臉和靜得可怕的眼眸,欲言又止,最終只是無奈地指了指角落的木架,“熱水袋灌上溫的,裹上毛巾,給他暖着,一點一點緩……我去找點葡萄糖沖水喂喂看。”說完,搖搖頭離開了。

劉素芬趕緊照做。房間裏只剩下她和床上那個異常安靜的嬰兒。

她用溫水(只敢溫熱,絕不敢燙)一點點蘸溼軟布,極其輕柔地擦拭嬰兒冰冷的小臉、小手、小腳。指尖下的皮膚依舊泛着涼意,像上好的玉石。那雙眼始終睜着,清澈的瞳孔裏映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和劉素芬晃動的模糊影像。

溫水的熱度似乎終於緩慢地滲透了一絲進來。嬰兒的臉色在白熾燈下似乎有了極其細微的變化,不再那麼紙一樣煞白。氣息也稍稍有力了一點點。但這種恢復是緩慢的、艱難的。

當劉素芬終於把溫熱(用厚毛巾裹了兩層)的熱水袋小心貼放在嬰兒身體兩側時,一聲極其細微、近乎無聲的嘆息,仿佛從嬰兒微張的唇角逸出。不是哭,不是鬧,更像是一塊冰在悄然開裂時發出的最細微的呻吟。接着,一絲微不可察的紅暈,極其緩慢、極其吝嗇地暈染上他小小的臉頰和耳廓。

劉素芬重重鬆了口氣,繃緊的身體差點癱軟下來,坐在冰冷的木頭板凳上,只覺得後背都被冷汗浸透。她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才想起自己一直緊緊攥着的左手。五指因爲用力過度而發酸發僵。她緩緩攤開掌心,掌心被汗水和緊握勒出深深的紅色指痕,而那塊渾圓古樸、沒有任何紋飾的溫潤玉牌,正靜靜地躺在汗漬中。

它依然散發着那不合時宜的、令人困惑的暖意。仿佛完全不受外界冰寒環境的幹擾,握在手裏,像一個沉睡的小火爐。

劉素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點了點嬰兒冰涼的下巴,低聲道:“小家夥,這東西……是你的?”她不知道是在問嬰兒,還是在問命運。

嬰兒的睫毛極其輕微地眨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又像是錯覺。那雙黑瞳依舊安靜地睜着。

劉素芬猶豫了片刻,拿起一根針線盒裏找出來的紅棉線,穿過玉牌頂端一個幾乎難以察覺、比針眼大不了多少的天然小孔,笨拙地打了一個粗大的死結。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穿了繩的玉牌,繞過嬰兒纖細脆弱的脖頸,輕輕貼放在他依舊溫吞如慢熱的小棉襖裏,緊貼着他那顆微微搏動的小小心髒。

就在玉牌隔着薄薄一層棉布,接觸到嬰兒溫熱的皮膚的瞬間——

極其細微、完全違背物理法則的,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的熱度異動,從劉素芬依舊停留在玉牌上未曾離開的手指傳來!

那熱度不是簡單的傳導暖!就像是在這沉寂的房間裏,被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火星!一絲微妙的共鳴感!仿佛……那冰涼的嬰兒身體內部某個同樣沉寂的角落,有一個同樣沉寂的核心,被這貼在胸口的溫熱玉牌極其輕微地……“喚醒”了?!

嬰兒原本只是恢復了微弱紅暈的小臉,在玉牌貼上心髒位置的下一秒,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暈加深了一絲!冰冷的指尖也仿佛在暖意下舒展開來!但這一切變化都極其細微!更讓劉素芬心頭劇震的是:嬰兒那雙始終睜着、靜如深潭的黑眼睛!

在那短暫到難以捕捉的瞬間,那雙黑瞳深處!極深處!仿佛有極其微弱、極其模糊、比星芒還要稀薄的光點流痕!極其迅疾地閃過!

如同流星劃破黑暗的天空,快得讓人以爲是錯覺。

光芒一閃而沒!嬰兒的眼神依舊回歸了那種靜到極致的澄澈,靜得讓人心頭發顫!

同時,一聲極細極弱的哼唧聲(幾乎是鼻腔的氣流聲),從嬰兒微張的唇間發出。這不是痛苦的呻吟,更像是一種……類似於某種本能被滿足後,極度舒適和……鬆弛的嘆息!

劉素芬猛地縮回了手!心髒狂跳!

她再次湊近了看那玉牌。溫潤依舊,貼着嬰兒胸口,感受着那緩慢恢復的心跳帶來的微弱起伏。再看看嬰兒那因爲快速恢復體溫而終於透出些許柔軟紅潤的小臉……

剛才……是錯覺嗎?是自己太緊張累得眼花了嗎?那玉牌……真的在回應嬰兒的接觸?還是說……只是巧合?嬰兒身體的自然恢復與那玉牌的暖意疊加的錯覺?

她看着嬰兒那雙安靜得過分的黑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稠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沿着脊柱悄然爬上她的後頸。這寒意並非來自醫務室本身,而是源於更深、更莫測的未知。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只將目光移開,看向那扇灰撲撲的窗戶。窗戶的破洞用報紙糊着,邊緣卷翹發黃。

此刻,在那卷起的報紙破洞後方,一雙微眯着的渾濁眼睛,正從虛掩的門縫裏,不動聲色地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細微變化盡收眼底。

醫務室的喧囂是短暫的。

在老王那幾乎算得上簡陋的“治療”下,加上劉素芬不眠不休地守着更換溫水、保持熱水袋溫度,徐龍的生命力頑強得令人咋舌。兩天一夜後,小身體基本恢復了正常的體溫和功能。只是凍傷的痕跡留在了細嫩皮膚的青紫斑點裏。

然而,另一個層面的“異常”,卻隨着他脫離危險期而愈發清晰地展露。

他不哭。無論喝的是精心加熱調配後依舊有些寡淡、帶點腥味的代乳品,還是老王那粗糙手法強行掰開小嘴灌進去的微甜藥水;無論劉素芬抱他的姿勢多麼讓他不舒服,還是在換洗尿布時那溼冷的不適。他安靜得如同沒有聲帶。小嘴微微張着,或者閉着,安靜地吞咽,沒有一絲抗拒或喜愛表達的意味。那雙黑瞳總是睜得很大,大部分時間定定地看着空氣中某個虛無的點,或者天花板脫落的牆皮,眼神澄澈幹淨,深處卻沉澱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漠然。對所有外界的聲響、光影、氣味刺激,都缺乏應有的好奇和興奮。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一個沉寂、模糊的世界。

劉素芬和值班護士王姐交換了一個憂心忡忡的眼神。

“老王,”劉素芬忍不住低聲問正在記錄體溫的老王,“這孩子……反應這麼遲鈍,該不會是凍傻了吧?腦子凍壞了?”

老王放下筆,也看着床上那個安靜得像瓷娃娃的孩子。他扒開嬰兒的眼皮仔細看了看瞳孔反射,又用橡皮小錘敲了敲他的膝蓋。小嬰兒的膝蓋下意識地彈了一下,很正常的生理反射。

“反應是有的,反射弧沒問題。”老王皺着眉,沉吟道,“但……對外界的主動回應太低……太低太低了。感覺……他的魂像是還沒完全拉回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在這個地方?”他找不到更合適的詞,“再觀察幾天看看。實在不行……唉。”他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福利院資源有限,這樣特殊的孩子會是個沉重的負擔。

劉素芬不再說話,低頭看着襁褓裏的徐龍。他正好微微轉了一下頭,那烏黑沉靜的瞳孔又正對着她。劉素芬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了貼着他心口的、隱藏在棉布下那枚溫潤的玉牌輪廓。指尖傳來的微妙的溫熱似乎證明着它的存在。她心頭那股寒氣又開始彌漫。

這天傍晚,醫務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張德山院長走了進來。他沒穿那件顯得嚴肅的老式中山裝,換了件灰撲撲的舊夾襖,戴着洗得發白的藍布套袖。手裏拿着他那副斷了條腿、用膠布纏了好幾圈的老花鏡。他走路悄無聲息,目光很自然地從病床上的孩子掠過,然後落在桌子上那卷登記簿上。

“老劉,”他聲音平和,聽不出情緒,“門口撿那孩子……情況怎麼樣了?”

“哦,張院長!”劉素芬連忙站起身,語氣帶着疲憊和一絲慶幸,“緩過來了!真是老天爺保佑!體溫總算正常了。就是……”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徐龍,壓低了些聲音,“……這孩子好像特別不愛動,也不哭不鬧,反應有點……怪。”

張德山點點頭,走到小鐵床邊。他沒有立刻俯身去看,只是站在那裏,手裏隨意地擺弄着那副破眼鏡,目光落在嬰兒臉上。他的目光並不銳利,反而有些渾濁,像蒙了一層煙靄。但在這看似平淡的注視下,劉素芬莫名覺得空氣裏好像多了點什麼無形的壓力。張院長看着徐龍那只露在薄被外的小手。手指細嫩,指甲粉紅,微微蜷着。

老王這時提着半瓶代乳品進來,看到張院長,也趕緊招呼。

“老王,這孩子身體……”張德山目光終於落回老王臉上。

老王把情況又說了一遍,重點提到了超常的恢復力,遠高於普通嬰兒的耐受力,以及令人擔心的低反應性。

“恢復力強……是好事。”張德山的聲音像溫吞的水,“不鬧騰……更是省心。”他語氣平和,聽不出褒貶。

他像是隨意地向前探了探身體,距離更近了一些。他的目光沒有集中在徐龍的胸口或面孔,而是落在那包裹得嚴實的襁褓上方——正是劉素芬之前下意識撫摸的、玉牌所在的中心位置。

“辛苦你們了。”張德山直起身,目光溫和地掃過劉素芬和老王,“這孩子看着……”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是個有來歷的。名字……叫徐龍是吧?”他的目光在那卷攤開的登記簿上停留了一瞬,在“徐龍”二字上定住。

“嗯!”劉素芬趕緊應聲,“我胡亂按那天想的記的。”

張德山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的嬰兒。

徐龍似乎感覺到了近前的注視,他那定定望天的黑瞳,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目光仿佛穿透了薄被和衣物,又仿佛什麼都沒看,最終與張德山那雙渾濁的眼睛對上了。

一刹那的對視。

一個沉靜如亙古深潭。

一個渾濁如泥沼微瀾。

沒有任何火花迸濺。時間像是凝固了一瞬。

張德山渾濁的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其細微地沉澱了一下。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幾分,沒有移開目光,只是看着那雙澄澈得過分、也安靜得瘮人的嬰兒的眼睛,像是要穿透這層平靜的表面,直抵深處潛藏的奧秘。那雙眼睛裏的靜,不是孩童的無知,更像是一種深不可測的容器裏裝載的寂靜本質。

最終,張德山什麼都沒說,只極輕微地點了下頭,幅度小得幾乎難以察覺。

“好好養着吧。”他留下平淡的一句吩咐,拿起桌上的登記簿,動作很慢地合攏,轉身向門口走去。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眼睛餘光掃過醫務室的門後角落。那角落裏有一張廢棄的病歷單,被揉成了團,還沒來得及清理。

張德山腳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那團廢紙皺巴巴地躺在昏暗角落的陰影裏。沒有人注意到,廢紙團最外面露出的皺褶一角上,似乎有用鉛筆輕輕勾勒過的痕跡——像是一個極其模糊的、環形的……符號?或者……一個殘缺的…圓?

這痕跡,太潦草了,更像是紙張被隨手揉搓後的褶皺巧合。

張德山渾濁的目光在那團廢紙上停留的時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門框的陰影落在他半個身子上,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握着登記簿的手,似乎下意識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封皮那被油污沁透的、粗糙發硬的邊角。紙張邊緣刺破指肚的細微痛感傳來,他才如夢初醒般鬆開一絲。然後,他邁步走出了安靜的醫務室,輕輕帶上了門。

門軸發出短促細微的“咔噠”聲,將那灰暗寂靜的病房與外面走廊徹底隔絕開來。

醫務室再次陷入凝滯的平靜中。只有代乳品在瓶子裏微微晃動的水聲,暖氣管微弱嘶啞的嗚咽,還有熱水袋在薄被下持續散發出的、被嬰兒體溫一點點消解的無形微溫。

劉素芬看着床上那安靜得如同玉雕的嬰兒,又看看院長消失的門口,下意識地再次伸出手,隔着棉布輕輕按住嬰兒胸口的位置。指尖傳來的溫潤,仿佛帶着一絲微弱的心跳共振,一下,又一下,平緩、堅韌,卻透着一股非此世的冰涼。她猛地縮回手,在圍裙上使勁蹭了蹭指腹,仿佛想擦掉那令人不安的暖意。窗台上的灰塵在微弱的光束裏輕輕飛舞,映照出她眼中難以褪去的陰霾。這枚玉牌的暖,比深秋的霜凍更冷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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