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請旅客放好自己的腦子,哇咔咔!(僵屍不許偷吃)!
蘇曉曉是被一陣穿透耳膜的尖叫聲吵醒的。
不是鬧鍾,也不是樓下廣場舞的神曲,那聲音尖銳、淒厲,帶着一種能把人天靈蓋掀飛的穿透力,直直鑽進了她的腦仁裏。
“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從硬板床上彈起來,宿醉般的頭痛瞬間炸開,眼前金星亂冒,差點又一頭栽回去。她捂着腦袋,痛苦地呻吟:“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等等……這床板怎麼這麼硬?天花板上的黴斑圖案怎麼這麼陌生?她不是在和閨蜜林小幽通宵慶祝畢業,喝多了斷片了嗎?這破地方是哪兒?廉價出租屋?
還沒等她把混亂的思緒理清,那穿透力極強的尖叫再次響起,而且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她耳邊!
“蘇曉曉!蘇曉曉!你看得見我嗎?!啊啊啊!我沒了!我沒了啊——!!!”
蘇曉曉一個激靈,這聲音……太熟了!熟到她閉着眼都能想象出對方此刻張牙舞爪、表情崩壞的樣子。
她忍着頭痛,循着聲音,帶着十二萬分的困惑和一絲不妙的預感,緩緩轉過頭。
然後,她的瞳孔瞬間放大,嘴巴張成了一個完美的“O”型,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只見一個半透明的、穿着她們昨晚一起血拼時買的同款限量版T恤(現在那T恤也成了半透明的!)的身影,正以一種極其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方式,在她那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天花板下……瘋狂地上下左右漂移、旋轉、翻滾,活像一只被扔進滾筒洗衣機的尖叫雞。
那張熟悉的、此刻因爲過度驚嚇和激動而扭曲變形的臉,不是她那號稱“宇宙無敵美少女戰士”的中二病晚期閨蜜林小幽,還能是誰?!
“小……小幽?” 蘇曉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着濃濃的難以置信。
那瘋狂漂移的身影猛地一頓,像被按了暫停鍵,嗖地一下“飄”到蘇曉曉眼前,一張放大的、半透明的臉幾乎要貼到蘇曉曉的鼻尖,帶着冰涼的、非人的氣息。
“曉曉!你醒了!你看得見我?!你真的看得見我?!” 林小幽激動得語無倫次,伸出手就想抓蘇曉曉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我們……”
她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蘇曉曉的身體,直接按在了硬板床上。
空氣瞬間凝固。
蘇曉曉:“……”
林小幽:“……”
兩人大眼瞪小眼(雖然林小幽的眼睛是半透明的),死一般的寂靜在彌漫着淡淡黴味和過期泡面氣息的小屋裏蔓延。
“呃……” 林小幽尷尬地縮回手,看了看自己穿過床板的手,又看了看蘇曉曉慘白如紙的臉,小心翼翼地、帶着哭腔問:“那個……曉曉,我好像……不是人……了?”
蘇曉曉的視線艱難地從林小幽穿透床板的手,移到她飄着的、離地三十公分的腳,再移到她那張寫滿“我是誰我在哪我怎麼了”的懵逼鬼臉。
巨大的荒謬感和遲來的恐懼感終於如海嘯般席卷了蘇曉曉。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比剛才林小幽更淒厲、更崩潰的尖叫:
“啊——!!!!鬼啊——!!!!”
這一嗓子,石破天驚。不僅震得天花板上的黴斑似乎都抖了抖,也成功引來了隔壁鄰居憤怒的捶牆聲:“大早上的嚎什麼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神經病啊!”
蘇曉曉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猛地捂住嘴,驚恐地看着眼前同樣被她的尖叫嚇得往後“飄”了一米、捂着(並不存在的)耳朵、一臉控訴的林小幽。
“喂!蘇曉曉!你叫什麼叫!我才是受害者好嗎!” 林小幽叉着腰(雖然叉腰的動作在她半透明的身體上顯得毫無氣勢),試圖找回一點生前的尊嚴,“我連身體都沒了!我現在是阿飄!阿飄懂不懂!很酷的好嗎!”
蘇曉曉看着閨蜜那副努力想表現出“我很酷炫”但眼神裏全是“我好慌我好怕”的樣子,再看看這陌生的、破敗的小屋,以及腦海中完全不屬於這裏的、混亂的“新記憶”碎片——一個孤兒、掙扎在溫飽線上的糊穿地心三線小藝人?藍星?靈異復蘇?
巨大的信息量沖擊着她脆弱的神經。悲傷、恐懼、迷茫、荒謬……最終,這些復雜到極點的情緒在她胃部一陣劇烈的翻騰後,匯聚成一個無比清晰且迫切的生理需求。
蘇曉曉捂着嘴,臉色由白轉青,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小幽……現在不是討論你酷不酷的時候……我、我好像……餓得能把你給吞了……”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角那箱僅存的、打折促銷的泡面上,那是她未來一周的口糧。強烈的飢餓感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
林小幽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睛(雖然是半透明的)突然一亮,帶着一種發現了新大陸般的興奮,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是怎麼哭嚎“我沒了”的。
“餓?泡面?” 她飄到牆角,圍着那箱泡面轉了兩圈,然後得意地揚起下巴,沖着蘇曉曉露出一個賤兮兮的、屬於林小幽的招牌笑容,“等着!看本阿飄給你露一手!穿牆偷……啊不是,是借!隔壁王阿姨昨晚燉的紅燒肉,那香味兒,嘖嘖嘖……”
話音未落,她“咻”地一下,半個身子已經探進了牆壁裏,只留下一個興奮扭動的屁股(半透明的)在蘇曉曉眼前晃悠。
蘇曉曉看着那消失在牆壁裏的半截閨蜜,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咕咕作響的肚子,以及隔壁可能即將響起的王阿姨的尖叫……
她眼前一黑,感覺這穿越後的“新生活”,還沒開始,就已經朝着一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深淵,一路狂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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