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因我忘了買丈夫愛吃的魚，婆婆當衆給了我一巴掌。
“娶了你這個廢物，我們老張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噴到了我臉上。
“你看看人家曉雯！再看看你！離婚！你給我滾出去！”
我看向丈夫張偉。
他眼神躲閃，嘴唇動了動，最後只擠出一句：“媽，算了，這麼多人看着......”
我輕輕點頭：“可以。”
他慌了。
1
王翠花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她愣了一下，隨即氣得渾身發抖：“你還敢還嘴？反了你了！”
我沒理她，轉過身，徑直走回房間。
樓道裏鄰居們的竊竊私語像無數根細小的針，扎在我背上。
我能感覺到張偉的目光跟在我身後，遲疑，又帶着點不知所措。
王翠花的聲音在後面尖叫起來：“張偉！你死人啊！還不快看着她！別讓她把我們老張家的東西拿走了！”
他果然跟了進來。
我從衣櫃最底下拖出那個蒙了層薄灰的行李箱，打開，開始收拾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幾件常穿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進去。
化妝台上的瓶瓶罐罐，是我自己買的，收起來。
首飾盒我打開看了一眼，裏面那對龍鳳鐲，是當年王翠花給的，我沒動。那條張偉送的鉑金項鏈，我也留下了。我只拿走了盒角裏那串小小的、我媽留給我的珍珠項鏈。
最後，我抱起書桌上那台舊筆記本電腦。
“這個不能拿！”王翠花像陣風一樣沖進來，一把按住電腦，“這是我兒子花錢買的！”
我抬起眼，第一次正眼看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發票在我郵箱，顯示的是我婚前個人賬戶支付。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可以報警，讓警察來核實。”
她被我噎住了，一口氣堵在胸口，臉漲成了豬肝色。
張偉趕緊過來拉她：“媽，就是一個破電腦，讓她拿走吧。”
“破電腦也不行！”
我沒再跟她爭辯，把電腦放進包裏，拉上拉鏈。整個行李箱，其實半滿都不到。
我把箱子推到她面前，打開：“你檢查一下吧，免得說我偷了你們家的金山銀山。”
她真的俯下身，粗魯地翻了幾下，沒什麼值錢的，才悻悻地哼了一聲，讓開了門口的路。
我拉着箱子，在玄關換鞋。
張偉跟過來，在我身後低聲說：“薇薇，你別鬧脾氣了，媽年紀大了，你跟她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我系鞋帶的手頓了一下。
我抬起頭，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看了這個我愛了五年，以爲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他的臉上，我只看到了不耐煩和想盡快息事寧人的懦弱。
“張偉，”我的聲音很輕，“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說完，我拉開門，走了出去，把所有的嘈雜都關在了身後。
2
我沒有去朋友家借宿。
我用手機叫了車，報出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家我早就看好的酒店式公寓。
這裏有我提前一個月預訂好的房間。
是的，一個月前。在我發現張偉背着我，偷偷把我們聯名賬戶裏的二十萬塊錢轉給他媽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前台禮貌地爲我辦理了入住，房卡入手，冰涼的觸感讓我覺得異常清醒。
房間在頂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
我把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牆角，沒打開。
我走到窗邊，看着樓下密密麻麻的車流，感覺自己像一個懸浮在半空的遊魂。
手機震動起來，是閨蜜周晴。
“我的天！薇薇！你真走了？幹得漂亮！”她的聲音隔着電話都透着一股興奮，“你都不知道，你前腳走，他們家後腳就炸了！”
我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沒說話。
“你那婆婆本來還跟鄰居吹呢，說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結果晚飯沒人做，張偉那個廢物點心在廚房叮叮哐哐半天，炒個青菜不是鹹了就是糊了。王翠花自己下廚，弄出來的東西她自己都咽不下去！”
我能想象出那個畫面，嘴角不自覺地扯了一下，但笑不出來。
“最絕的是，張偉第二天要開會，翻箱倒櫃找不到一件能穿的襯衫，領帶也配不對顏色，急得直跳腳，第一次沖他媽吼了！說家裏怎麼亂成這樣！”
這些年，我把他照顧得太好了。好到讓他忘了，一個整潔的家，一件筆挺的襯衫，一頓可口的飯菜，都不是憑空變出來的。
“他活該。”我終於開了口，聲音有些啞。
“那可不！”周晴頓了頓，壓低聲音，“對了，我聽鄰居阿姨說，你們對門那個曉雯，提着水果上門了，說是來安慰王翠花，現在正幫你婆婆收拾屋子呢！”
曉雯。
王翠花嘴裏那個“別人家的完美兒媳”。
年輕，漂亮，嘴甜，見到張偉就“張大哥長，張大哥短”地叫，眼睛裏那點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
王翠花喜歡她，無非是想用她來刺激我，敲打我。
現在，她終於得償所願了。
“挺好的，”我說，“祝他們鎖死。”
掛了電話，一個陌生號碼緊接着打了進來。
我劃開接聽。
“錢薇！你鬧夠了沒有！”
是張偉。他似乎把找不到襯衫的火氣，全都撒在了我身上。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等他吼完。
“媽年紀大了，她脾氣就這樣，你回來，給她陪個不是，這事兒就翻篇了。你一個女人在外面，像什麼樣子？”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帶着一絲施舍般的傲慢。
我一句話都沒說。
直接掛斷，拉黑。
這個號碼，連同我腦子裏關於他的所有美好回憶，一並刪除。
我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熱水沖在身上，我才感覺自己凍僵的身體有了一絲活過來的跡象。
我不是無處可去。
我只是，終於不用再裝了。
我擦幹身體，換上浴袍，打開了那台被王翠花視作“眼中釘”的舊筆記本。
按下開機鍵，隨着熟悉的系統啓動聲，一個我隱藏了五年的世界，在屏幕上緩緩打開。
紅綠交錯的K線圖，讓我覺得安心、可靠。
3
我登錄了一個名爲“Q-ueen”的私人投資賬戶。
屏幕右上方那一長串代表着我資產的數字，安靜地躺在那裏。
五年婚姻，我扮演着一個溫順、節儉、以家庭爲天的錢薇。
沒人知道，我曾是華爾街華人圈裏小有名氣的操盤手，Q。
我厭倦了那種日夜顛倒、時刻緊繃的生活，才選擇了回歸家庭。我以爲張偉是我的避風港，沒想到他只是另一個風暴的中心。
這些年，我用過去的積蓄和專業知識，做一些長線投資，賬戶裏的錢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我每個月打到家用卡裏的錢，他們以爲是我省吃儉用攢下的，或是炒股走了狗屎運。
他們不知道，張偉開的那輛車，首付是我出的。王翠花手上那個她天天炫耀的翡翠鐲子，是我從一場拍賣會上拍下來，借張偉的手送給她的。
這個家，看似是張偉在撐着，其實，真正的經濟支柱，是我。
我深吸一口氣，點開了一個塵封已久的專業社交平台。
頭像依舊是那個簡潔的字母“Q”，粉絲數還停留在七位數。
我只發了一句話：“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發送。
一秒鍾。
兩秒鍾。
然後，我的私信和評論區，像被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瞬間沸騰。
“Q神！你詐屍了？！我以爲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TheQueenisback!快告訴我，現在是抄底科技股還是黃金？”
“大佬！求帶！你知道這五年我們是怎麼過的嗎！”
各種獵頭、基金公司的邀約像雪片一樣飛來。
我掃了一眼，沒有回復，直接關掉了平台。
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傍晚時分，張偉的電話又通過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這次，他的語氣軟了一點，但依舊帶着質問。
“錢薇，家裏的生活費你怎麼沒打？卡裏快沒錢了。”
“張偉，”我平靜地反問，“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你覺得，我還有義務給你打生活費嗎？”
“什麼離婚！我沒同意！”他急了，“你別鬧了，媽說，只要你回來好好認個錯......”
“張偉，”我打斷他，覺得有些好笑，“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你沒工作，又沒收入，你能去哪兒？”
我笑了，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可憐又可笑。
“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順便通知你一下，你開的那輛車，貸款每個月都是從我個人賬戶裏自動扣的。這個月我已經停了，下個月，你自己想辦法吧。”
“什麼？！”他聲音都變了。
“還有，王翠花女士手上的翡翠鐲子，是我花六十萬拍的，發票和證書都在我這裏。離婚的時候，這些我們都要算清楚。”
“錢薇你......”
我沒給他機會把話說完，直接掛斷。
世界真清靜。
我點了份龍蝦意面，配上一杯白葡萄酒，悠閒地看着最新上映的電影。
電影剛過半，周晴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聲音像機關槍一樣。
“薇薇！出事了！你快看業主群！你那個極品婆婆和張偉，找到你住的公寓了！現在正在樓下大堂鬧呢！”
我心裏一沉，點開已經設置免打擾的業主群。
裏面視頻和照片滿天飛。
視頻裏，王翠花一屁股坐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拍着大腿，哭天搶地。
“沒天理啊！我兒媳婦偷光了家裏的錢，在外面養男人啊！”
“她卷走了我們家所有的積蓄，住這麼好的房子，肯定是被人包養了！大家快來給我評評理！”
張偉就站在她旁邊，臉色鐵青，雙手插在兜裏，一言不發。他的沉默，就是對王翠花潑髒水的最大默許。
幾個保安圍着他們，滿臉爲難。
“肯定是偷錢了！不然她一個家庭主婦，哪來的錢住一個月好幾萬的公寓！我們要報警！讓警察來抓她！”王翠花指着拍攝者的鏡頭，面目猙獰。
周晴在電話那頭急得不行：“他們要報警抓你！說你偷竊！這罪名要是坐實了，薇薇，你這輩子就毀了！”
我看着手機屏幕上，王翠花那張因爲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臉，再抬頭看了看我電腦交易軟件上，剛剛完成的一筆，盈利超過千萬的平倉操作。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拿起手機，我對着聽筒，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周晴，你幫我跟大堂的保安說一聲。”
“說什麼？”
“讓他們報警，現在就報。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