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冰冷的停屍間裏，警方第四次撥通了穆家的電話。這次，接電話的是我的母親。

“穆太太，請您和穆先生務必來一趟，確認並處理穆宜安女士的遺體。”

陳警官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怒意。

電話那頭傳來杯碟輕響，母親語氣不耐：“警官，不是已經交給助理處理了嗎？”

背景裏，父親慍怒的嗓音猛地炸開：

“跟她囉嗦什麼！直接告訴穆宜安，有本事就真死在外面！別找人來演這出戲，丟人現眼！”

說完，電話被粗暴掛斷。

一個小時後，助理張霖匆匆趕來：

“陳警官，實在抱歉，穆先生和穆太太正在出席一個非常重要的慈善晚宴，實在抽不開身。”

陳警官猛地拍案而起，聲音帶着憤怒：

“抽不開身？親生女兒都死了還在外面推杯換盞？這麼不配合，是不是要我請他們過來？”

原來我的死亡，甚至比不上一場晚宴。七年的親情，終究是鏡花水月。

張霖遞上授權書：：

“警官，您別生氣，這是穆先生親筆籤署的授權書。”

“上面寫得很清楚，由我全權負責——包括確認遺體，火化安葬，以及所有相關法律手續。”

見陳警官仍面色鐵青，張霖壓低聲音，帶着幾分推心置腹的虛僞：

“陳警官，有些家事本不該外揚。但您有所不知——穆宜安小姐，其實不是穆家親生的。”

“當年從孤兒院領養的孩子，終究比不得血脈相連的真千金。笑笑小姐才是先生夫人的心頭肉。”

“可這位養女，非但不知感恩，還處處針對笑笑小姐。”

“爲了爭寵，她甚至把笑笑小姐從樓梯上推下去。後來更是跟校外的小混混私奔，把穆家的臉都丟盡了。”

“要我說，先生肯讓我來處理後事，已經仁至義盡了。”

陳警官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猛地向前一步：

“張助理，你剛才的話，是在代表穆家陳述受害者的殺人動機嗎？”

“我現在正式通知你，穆宜安女士的死因存在重大疑點，已正式立案偵查。”

“你們要是不配合，警方有權依法采取強制措施。”

張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穆家別墅內，水晶燈流光溢彩。

這盞燈是我親手挑的，如今照着的，卻沒有我。

“處理完了？”穆餘年背身端着紅酒站在窗前。

張霖恭敬匯報：“警方給了最後期限，明天中午12點前沒確認遺體，將依法公示後處理，骨灰由殯儀館暫存。 ”

父親重重放下茶杯：“胡鬧！爲了她這點破事，今天晚宴上王市長還特意問起，我的臉都丟盡了！”

母親輕撫着穆笑笑的頭發，語氣冰冷：

“你明天一早就去把手續辦了，盡快火化。別讓她再耽誤餘年出席董事會議。”

多可笑，連我的死亡，都成了耽誤他們利益的絆腳石。

穆笑笑抬起頭，眼圈泛紅：“哥哥，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萬一......”

“萬一？”穆餘年冷笑轉身，“她要是真死了，我倒要看看她怎麼從骨灰盒裏爬出來道歉！”

他嘴裏的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刀，將我生前最後的尊嚴也剮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