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時》
儋州的荔枝熟了,紅豔豔的果子壓彎了枝頭。蘇茉像只猴子一樣躥上樹,摘下一把最紅的荔枝,塞進嘴裏,汁水順着嘴角流到衣襟上也不在乎。
"喂!災星!看什麼看?也想吃荔枝嗎?"樹下突然傳來男孩的哄笑聲。
蘇茉低頭看去,幾個村裏孩子正圍着一個人扔石子。那人穿着洗得發白的青色衣裙,瘦得像根竹竿,正是村裏出了名的"災星"莊寒雁。
"滾開!"蘇茉直接從樹上跳下來,荔枝撒了一地。她抄起一根樹枝,像趕鴨子一樣把那群孩子趕跑。"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人,我就告訴你們爹娘去!"
孩子們一哄而散。蘇茉轉身,看見莊寒雁正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書頁——剛才的混亂中,她懷裏的書被扯破了。
"對不起啊,他們弄壞了你的書。"蘇茉蹲下來幫忙,不小心踩到一頁,留下個黑腳印。"呃...這個..."
莊寒雁抬起頭。蘇茉第一次這麼近看她——蒼白的臉,細長的眉毛,一雙眼睛黑得嚇人,像兩口深井。
"沒關系。"莊寒雁的聲音輕得像風,"反正我也看不懂。"
蘇茉眨眨眼:"那你爲什麼帶着書?"
"嬸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莊寒雁把破損的書頁攏在一起,"但我想,如果我能讀書,也許父親會接我回京城。"
蘇茉這才知道,莊寒雁的父親在京城做官,因爲出生時克死了祖父,被家族視爲災星,從小寄養在儋州叔嬸家。叔嬸對她非打即罵,村裏孩子也避之唯恐不及。
"胡說八道!"蘇茉一把拉起莊寒雁的手,"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帶着莊寒雁跑到村外的破廟,從神像後面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面是半只燒雞。"我昨天偷藏的,分你一半!"
莊寒雁愣住了:"你...不怕我?"
"怕你什麼?"蘇茉撕下雞腿塞給她,"怕你把我也克死嗎?那太好了,我正愁明天的《女誡》背不出來呢!"
莊寒雁噗嗤一聲笑了。這是蘇茉第一次見她笑,像冰裂開一道縫,透出裏面溫暖的光。
從那以後,荔枝林成了她們的秘密基地。蘇茉總帶着各種偷藏的點心,莊寒雁則教她認字——原來她雖然不被允許上學,卻偷偷在私塾窗外聽講,早已識得許多字。
"茉兒,你將來想做什麼?"一天,莊寒雁突然問道。
蘇茉躺在草地上,嘴裏叼着根草莖:"我啊,就想每天吃飽睡好,沒人逼我背《女誡》。"她翻個身,笑嘻嘻地看着莊寒雁,"你呢?"
莊寒雁望向遠方:"我想離開這裏。去京城,找到母親,問她爲什麼不要我。"
蘇茉的笑容淡了。她伸手握住莊寒雁的手:"等我去京城找你!我爹說了,今年秋闈他要是中了,我們就搬去京城!"
莊寒雁的手冰涼,卻緊緊回握:"一言爲定。"
秋去冬來,蘇父果然高中舉人。臨行前夜,蘇茉偷偷溜到莊家後院。莊寒雁從窗戶遞出一個小布包:"給你的。"
裏面是一對粗糙的木雕小像,依稀能看出是兩個手拉手的女孩。
"我刻的。"莊寒雁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手藝不好..."
蘇茉一把抱住她:"我會一直帶着!等我們在京城相見,你要給我刻個更好的!"
馬車離開儋州那天,蘇茉一直從車窗探出頭,直到莊寒雁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最終消失不見。
京城的生活光怪陸離。蘇父入了翰林院,蘇家住進了城西的宅子。蘇茉再不能赤腳亂跑,每天被逼着學規矩,苦不堪言。
三年後一個春日,蘇茉隨母親去大相國寺上香。百無聊賴中,她溜達到碑林,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講解碑文。
那聲音清冷如玉,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蘇茉循聲望去,只見一群文人圍着一個青衣女子——她身量修長,眉目如畫,正指着碑文侃侃而談。
"寒雁?"蘇茉脫口而出。
女子轉過頭,時間仿佛靜止。確實是莊寒雁,卻又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她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舉手投足從容不迫,唯有那雙眼睛,依然黑得深沉。
"蘇...蘇茉?"莊寒雁的聲音微微發抖。
兩個女孩在衆目睽睽之下緊緊相擁。蘇茉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會來!你的木雕小像我天天帶在身上!"
莊寒雁輕撫她的背:"父親去年接我回京,我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
原來莊父官至太常寺少卿,莊寒雁回京後以才學聞名,常有詩作流傳。她不再是儋州那個任人欺凌的"災星",而是京城聞名的才女。
"明日我家設宴,你一定要來!"莊寒雁拉着蘇茉的手說,"我要向所有人介紹我最好的朋友。"
從那天起,兩人重拾儋州時的親密。莊寒雁帶蘇茉參加詩會,蘇茉則教莊寒雁京城閨秀們的遊戲。莊家後花園裏,常能聽見蘇茉的笑聲和莊寒雁無奈的嘆息。
"寒雁,你看這朵雲像不像一只王八?"
"茉兒,那是'玄武'..."
"哎呀反正都是龜嘛!"
然而好景不長。蘇父官運亨通,短短兩年內連升數級。這年秋天,宮中選秀,五品以上官員家中適齡女子皆在候選之列。
消息傳來時,蘇茉正在莊家後花園捉蝴蝶。莊寒雁臉色慘白地跑來:"茉兒,宮裏來人了..."
蘇茉手中的捕網掉在地上。她看着莊寒雁,突然笑了:"怕什麼?說不定皇上看見我就後悔選秀了呢!"
莊寒雁卻沒有笑。她緊緊抱住蘇茉:"我會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
選秀結果毫無懸念。蘇茉被冊封爲嬪,入宮前夜,莊寒雁冒險來見她。
"戴着這個。"莊寒雁將一枚玉墜掛在蘇茉頸間,"裏面有張字條,浸水才能看見。若遇危險,想辦法傳信給我。"
蘇茉摸着玉墜,突然問:"寒雁,你還記得儋州的荔枝嗎?"
莊寒雁點頭,輕聲念道:"日啖荔枝三百顆..."
"不辭長作嶺南人。"蘇茉接完,兩人相視一笑,眼中卻含淚光。
宮門在蘇茉身後關閉時,她想起儋州的陽光,想起莊寒雁說"一言爲定"時堅定的眼神。她握緊胸前的玉墜,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宮中生活如履薄冰。蘇茉因活潑性格意外得寵,卻招來皇後嫉恨。唯一慰藉是莊寒雁托人帶進的信件,每次她都躲在被窩裏反復閱讀,仿佛能從中汲取力量。
入宮第三年,蘇茉結識了苗貴妃。苗氏性格爽朗,常邀蘇茉下棋談心。
"妹妹可知皇後爲何針對你?"一日,苗貴妃落下一子,突然問道。
蘇茉搖頭。苗貴妃壓低聲音:"她忌憚你父親在朝中的勢力,你父親是皇上爲太子定下的太師,堅定的太子黨,來日你再誕下皇兒……"
蘇茉心頭一緊。她想起今早太醫診脈時古怪的表情。
"我...可能真的有了..."她小聲說。
苗貴妃面色凝重:"千萬小心。皇後不會坐視不理。"
深秋的一日,宮中突然傳出苗貴妃暴斃的消息。蘇茉悲痛欲絕,正要去吊唁,皇後卻派人送來"安神湯"。
明知不妥,蘇茉卻不得不喝。當晚,她腹痛如絞,太醫趕到時已見紅不止。
"娘娘...龍胎..."太醫跪地顫抖。
蘇茉躺在床上,意識漸漸模糊。她恍惚看見窗外的月光,像極了儋州荔枝林下的夜晚。她艱難地伸手摸向胸前的玉墜,嘴唇輕顫:"寒雁...對不起...這次我要...食言了..."
同一時刻,宮外的莊府,正在寫信的莊寒雁突然心頭劇痛,筆從指間滑落。她抬頭望向皇宮方向,不知爲何淚如雨下。
次日清晨,宮中傳出消息:蘇嬪因悲痛苗貴妃之死,引發小產,不幸隨苗貴妃同日而逝。
莊寒雁得知噩耗,當場嘔血“她誰也沒留住,這京城仿佛一個吃人的牢籠,葬送了太多人”。
一個月後,莊寒雁獨自來到京郊一處山坡。這裏可以遠眺皇宮的琉璃瓦頂。她取出一個錦盒,裏面是蘇茉這些年寫給她的所有信件,還有那對粗糙的木雕小像。
"茉兒..."她輕聲呼喚,淚水打溼信紙,"來世...我們不做京城貴女...就做儋州那兩個...偷荔枝的野丫頭可好?"
秋風嗚咽,如泣如訴。遠處,一群大雁排成人字,正往南飛去。雁叫聲聲,仿佛在回應她的話。
回到系統空間,“111,抽取情感”,情感提取幹淨,蘇茉恢復活力,古代權謀真不是她能玩轉的。睡老皇帝,被罰跪,最後的毒藥,流產的疼痛,死亡來臨時的窒息與恐懼給了蘇茉這個普通大學生很大陰影。
111:“宿主評分A級,炮灰形象完整”。
蘇茉:死的草率,確實夠炮灰。“開啓下個任務”
111:“宿主可選擇休息一段時間再開始”。蘇茉想了一下:不用了,開始吧。
111:“世界抽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