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禁城厚重的宮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將平台之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溫體仁冰冷的視線隔絕。然而,那無形的枷鎖,卻已沉沉套在了張銳的頸上。唇齒間御茶的苦澀尚未散去,如同浸透了五髒六腑,與懷中藥鉛樣本的冰冷沉重交織在一起。

英國公張之級步履沉穩地走在前面,深紫色的國公朝服在晨光熹微中泛着沉凝的光澤。他一路沉默,直到登上等候在西安門外的青呢馬車,車門關死,隔絕了外界的視線和寒風,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膽子很大。” 他閉着眼,靠在車壁上,仿佛在積蓄力量,“一番話,把天捅了個窟窿。溫體仁,還有他背後那些人…不會放過你了。”

張銳坐在對面,感受着馬車在凍土路上顛簸前行,每一次顛簸都牽扯着左臂的舊傷和緊繃的神經。“父親明鑑。兒臣所言,句句肺腑。大明沉痾積重,非猛藥不足以起死回生。”

“猛藥?”張之級睜開眼,鷹隼般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張銳,“是猛藥,也是毒藥!會毒死你自己!陛下賜茶,是賞你獻銃之功,更是堵天下悠悠之口!是告訴你,話,到此爲止!再多說一句,那杯茶…就是鴆酒!” 他聲音陡然轉冷,帶着濃濃的警告,“燧發銃已交工部,京營整飭…哼,更是深不見底的泥潭!你且記住,從今往後,謹言慎行!柳河莊…暫時不要回去了。”

張銳心頭一沉。柳河莊!紅薯土豆正在抽苗,工坊還需改進,王猛和銳士營亟待整訓,河灘黑貨的陰影未散…此刻被勒令滯留國公府,無異於斬斷他剛剛伸展的觸角!

馬車並未駛向英國公府,而是拐入了西苑附近一處戒備森嚴的官廨區,最終停在了一座懸掛着“五軍都督府”匾額的森嚴衙門前。早有兵部官員在此等候,見到英國公車駕,連忙上前行禮。

“英國公,張遊擊,請隨下官入內,兵部堪合已備,只待畫押領職。”官員語氣恭敬,眼神卻在張銳身上好奇地打量。

遊擊將軍!從三品武職!英國公府庶子張銳獻銃“有功”,破格擢升!這消息如同插了翅膀,早已在京城官場傳開。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多的則是等着看好戲的冷笑——誰不知道,張銳領的差事,是去接管京營三大營之一,神樞營下屬的一個營頭!那可是出了名的爛泥潭!

張之級面無表情,帶着張銳步入五軍都督府森嚴的大堂。兵部堪合、告身、印信一一呈上。張銳在無數道或探究、或譏諷、或冷漠的目光注視下,沉默地履行着程序。當那枚小小的、冰涼的銅制“遊擊將軍”印信落入掌心時,他感受到的不是權力的灼熱,而是刺骨的寒意——這分明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恭喜張遊擊了!”一個略帶油滑的聲音響起。張銳抬眼,只見一個身着五品武官服色、留着兩撇鼠須的中年人踱步上前,臉上堆着假笑,拱手道:“下官孫德茂,忝爲神樞營千總,日後就在張遊擊麾下效力了!營中弟兄們,可都翹首以盼,等着遊擊大人前去點兵呢!” 他特意加重了“點兵”二字,眼中閃爍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和一絲陰冷。

孫德茂!張銳瞳孔微縮。這個名字,連同他臉上那道從眼角斜劈至嘴角的猙獰刀疤,瞬間與校場那血腥一幕重疊!正是他,奉張世澤之命,試圖在校場“指點”中廢掉自己!如今,竟成了自己麾下的千總?!這安排…何其歹毒!

張之級的目光冷冷掃過孫德茂,如同看一只螻蟻,並未言語。張銳壓下翻騰的殺意,面無表情地回了一禮:“有勞孫千總。”

京營校場,位於京城西郊。當張銳在孫德茂的“引領”下,策馬踏入這片號稱拱衛京畿的“虎賁”之地時,一股混雜着劣質煙草、汗餿、牲畜糞便以及金屬鏽蝕的污濁氣息撲面而來,瞬間沖散了清晨的微寒。

眼前景象,讓見慣了現代軍營整潔高效、甚至經歷過明末戰場血腥閃回的張銳,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校場遼闊,卻坑窪不平,積着污濁的泥水,枯黃的雜草頑強地從凍土裂縫中鑽出。幾排低矮破敗的營房歪歪扭扭地矗立着,牆皮剝落,窗戶破損,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死氣沉沉的頹敗。

更觸目驚心的是那些“兵”!

稀稀拉拉、如同被驅趕的羊群般聚攏在校場中央的“軍士”,總數不過三四百人!且其中:

白發蒼蒼、佝僂着腰的老者:拄着木棍,眼神渾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面黃肌瘦、尚未成年的半大孩子:穿着寬大不合身的破爛鴛鴦戰襖,臉上帶着懵懂和恐懼。

缺胳膊少腿、拄着拐杖的殘兵: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油頭粉面、眼神遊移的青壯:衣着雖破舊,卻透着市井油滑,顯然是被臨時拉來充數的混混潑皮。

真正的青壯銳士,鳳毛麟角!隊列歪歪扭扭,交頭接耳,呵欠連天,毫無軍容可言。他們手中的“兵器”,更是令人心寒:

鳥銃、三眼銃:槍管鏽跡斑斑,槍托開裂,如同燒火棍般隨意扛在肩上。

腰刀、長槍:刀刃卷口,鏽蝕不堪,槍頭鈍得如同鐵棍,木柄腐朽。

甲胄:所謂“鎧甲”,大多是破爛的棉甲,棉花外露,污穢不堪,根本擋不住刀箭。少數幾副鐵甲,也是鏽跡斑斑,布滿凹坑,連接處的皮繩早已朽爛。

空氣中彌漫的不是肅殺之氣,而是濃重的、令人作嘔的頹廢與絕望!

孫德茂策馬在張銳身側,皮笑肉不笑地介紹:“張遊擊請看,這便是您麾下的‘銳士’!個個都是…呃…‘精兵’!” 他特意拉長了音調,引來身後幾個親信家丁的哄笑。

張銳的目光掃過這支“軍隊”,心中一片冰寒。空額!嚴重的空額!按編制,一營滿額應有一千二百人!眼前這老弱病殘加起來,最多四百!剩下的八百人名額的軍餉糧秣,早已被層層蛀蟲瓜分殆盡!

“名冊。”張銳的聲音冰冷無波,聽不出喜怒。

孫德茂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從懷裏掏出一本油膩破爛的名冊遞過來:“請遊擊大人過目。花名冊在此,糧餉賬簿…嘿嘿,隨後便呈上。”

張銳接過名冊,翻開。一股劣質墨汁和汗漬混合的怪味撲鼻而來。名冊上的字跡潦草模糊,許多名字明顯是胡亂塗寫上去的。他隨意指着一個名字:“王二狗,出列!”

隊列中一陣騷動,半晌,才有一個穿着破襖、流着鼻涕的半大孩子畏畏縮縮地走出來,茫然地看着張銳。

“李鐵柱!”

無人應答。

“趙大牛!”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顫巍巍舉起手:“大人…小老兒…小老兒叫趙…趙老栓…” 顯然名字被隨意篡改了!

“孫千總,”張銳合上名冊,目光如刀鋒般刺向孫德茂,“本官點到的名字,爲何無人應答?這名冊上的人,何在?”

孫德茂臉上笑容不變,帶着市儈的精明:“回遊擊大人!這兵荒馬亂的年頭,當兵吃糧不易啊!有些弟兄吃不了苦,跑了!有些…被征調去修河堤了!還有些…不幸染了時疫,沒了!這都是常有的事!糧餉賬簿上,自然有記錄!” 他一番話滴水不漏,將吃空餉的醜行推得一幹二淨,仿佛天經地義。

張銳不再追問,策馬緩緩沿着這稀稀拉拉的隊列前行。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一張張麻木、畏懼、或是帶着敵意的面孔,掃過那些鏽蝕破爛的武器,掃過破敗的營房和污濁的校場。每一次馬蹄踏在泥濘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敲打着這片死氣沉沉的土地。

就在他行至隊列中段時,一個身材相對壯實、臉上帶着幾分桀驁不馴的兵痞,似乎被張銳審視的目光激怒,故意將手中那杆槍頭鏽鈍的長槍往地上一頓,發出“哐當”一聲響,挑釁般地斜睨着張銳。

張銳勒住馬繮,目光落在那兵痞身上。孫德茂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等着看好戲。

突然,張銳的目光猛地一凝!他死死盯住那兵痞因動作而微微滑落的、油膩的袖口!在那肮髒的手腕內側,赫然露出一角青黑色的刺青圖案——那扭曲的、如同盤踞蜘蛛或詭異眼睛的符號!與張旺手腕上的刺青,與河灘神秘黑衣人可能留下的標記,一模一樣!

寒意,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上張銳的心髒!這京營的爛泥潭裏,果然藏着蜘蛛眼的觸手!而且,就在他眼皮底下!

點兵草草收場。張銳被“請”到了屬於遊擊將軍的營房——一座相對獨立、卻也破敗不堪的小院。院牆斑駁,窗紙破碎,屋內陳設簡陋,桌椅蒙塵,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重的黴味和灰塵的氣息。唯一的“優點”,是足夠偏僻,遠離營區中心。

“遊擊大人見諒,營中艱難,您多擔待。”孫德茂假惺惺地告退,留下兩個同樣油滑的兵卒在院外“聽候差遣”,實則監視。

張銳揮退兵卒,關上吱呀作響的房門。屋內光線昏暗,他走到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書案前,上面已經堆滿了孫德茂“呈上”的賬簿——糧餉簿、軍械簿、被服簿…厚厚幾大摞,紙張泛黃發脆,墨跡模糊混亂,顯然是多年積弊的見證。

他隨手翻開最上面一本糧餉簿。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數字遊戲:

額領:本月應領軍餉白銀一千二百兩,糧米六百石。

實收:銀五百兩,米二百石。

支銷:“采買軍械修補費”銀三百兩;“犒賞士卒”銀一百兩;“營房修繕”銀五十兩;“車馬損耗”銀五十兩…名目繁多,漏洞百出!

實發:銀…零?米…一百石?

實收僅額領四成!支銷名目吃掉大半!最終實發士兵的,竟只有區區一百石黴變的陳米!白銀?一分沒有!這還只是一個月的!賬簿下方,是歷任經手軍官龍飛鳳舞的籤名畫押,如同一張張吞噬軍餉的血盆大口!

張銳又翻開軍械簿。上面工整地記錄着某年某月工部撥付鳥銃一百杆、腰刀兩百把、棉甲三百副…然而在“實收”一欄,數字被塗改得面目全非,或者幹脆空白!旁邊附着的“損耗報備”更是荒唐:鳥銃炸膛損毀八十杆?腰刀朽爛折斷一百五十把?棉甲蟲蛀鼠咬損毀兩百副?

這哪裏是賬簿?分明是分贓的罪證和遮羞的破布!

“砰!”張銳一拳狠狠砸在書案上!震得賬簿跳起,灰塵簌簌落下!怒火在胸中翻騰!這些蛀蟲!喝兵血,吸民髓!用這樣的軍隊去抵御建奴?去鎮壓流寇?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就在此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譁和哭喊聲!緊接着,是王猛那熟悉的、如同炸雷般的怒吼:“滾開!誰敢攔路!”

張銳猛地起身拉開房門。只見院門外,王猛如同一頭發怒的雄獅,正被十幾個手持破舊兵刃、眼神不善的兵痞團團圍住!他身後,跟着幾個柳河莊的莊戶,抬着幾個沉甸甸的麻袋,臉上帶着驚恐和憤怒。麻袋口散開,露出裏面粗糙的雜糧餅子和幾塊風幹的鹹肉——這是福伯和趙老栓等人省吃儉用,又變賣了些東西,才湊出來給張銳應急的口糧和收買人心的資本!

“幹什麼?!造反嗎?!”張銳大步上前,目光冰冷地掃過那群兵痞,最後落在聞訊趕來的孫德茂臉上。

孫德茂臉上堆着假笑,慢悠悠地道:“遊擊大人息怒!弟兄們也是按規矩辦事!營中糧秣進出,皆有定例!外人攜帶不明之物擅闖軍營,按律…可是要當奸細論處的!” 他話音未落,圍住王猛的兵痞們便哄笑起來,眼神更加不善。

“規矩?”張銳怒極反笑,指着地上散落的雜糧餅子,“這就是本官自掏腰包,給營中弟兄們帶來的口糧!你們口中的‘不明之物’?孫千總,營中士卒食不果腹,你身爲千總,不去籌措糧餉,反倒阻攔本官接濟部下,是何居心?!”

“自掏腰包?”孫德茂故作驚訝,隨即皮笑肉不笑地道,“遊擊大人愛兵如子,下官佩服!只是…這營中糧餉發放,自有章程。大人您初來乍到,壞了規矩…恐怕不好吧?再者…” 他拉長了音調,陰惻惻地道,“這些‘外人’擅闖軍營,驚擾軍心,若不嚴懲,何以服衆?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

“拿下他們!”

“當奸細辦了!”

兵痞們齊聲鼓噪,氣勢洶洶地向前逼近,手中破爛的刀槍指向王猛和那幾個抬糧的莊戶!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王猛虎目圓睜,雙拳緊握,肌肉塊塊墳起,如同即將撲出的猛虎!幾個莊戶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發抖。

這分明是孫德茂精心策劃的下馬威!他要借題發揮,給張銳一個狠狠的難堪!甚至…制造流血沖突,將事情鬧大!

張銳的手,悄然按在了腰間——那裏,藏着一柄鋒利的短匕。他眼神冰冷,大腦飛速計算着沖突的後果。一旦動手,無論輸贏,都正中孫德茂下懷!“擅殺士卒”、“縱仆行凶”的罪名立刻會扣到他頭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一聲略顯尖細、卻帶着威嚴的喝令從人群後方傳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隊盔甲鮮明、手持利刃的御馬監太監,簇擁着一個面白無須、身着大紅蟒袍的老太監,正緩步走來。爲首的老太監,正是御前大伴,王承恩!

王承恩看都沒看孫德茂和那群兵痞,徑直走到張銳面前,臉上帶着程式化的微笑,尖聲道:“張遊擊,皇爺口諭!”

所有人,包括孫德茂,都慌忙跪倒在地。

王承恩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萬歲爺口諭:神樞營遊擊張銳,獻銃有功,忠勤可勉。着即整頓營伍,汰弱留強,嚴申軍紀。所需一應錢糧器械,着內帑先行撥付白銀五千兩,精鐵三千斤,硝石硫磺各五百斤,以爲表率!望爾不負朕望,練就精兵,拱衛京畿!欽此!”

內帑撥銀!精鐵硝石!皇帝直接越過兵部和戶部,從自己的小金庫撥款給張銳練兵!這是何等破格的“恩寵”!更是對溫體仁和京營舊勢力赤裸裸的打臉!

孫德茂跪在地上,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臉上血色盡失!周圍兵痞更是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張銳心中並無多少喜悅,反而警鈴大作!崇禎此舉,無異於將他架在火上烤!五千兩白銀,在京城權貴眼中不算什麼,但在窮瘋了的京營兵痞眼中,就是一塊散發着致命誘惑的肥肉!精鐵硝石,更是燧發槍工坊急需之物,卻也成了衆矢之的!皇帝簡拔於微末,授以重金利器…這背後的期許和凶險,不言而喻!

“臣,張銳,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銳壓下翻騰的心緒,恭敬叩首。

王承恩將一卷蓋着御印的撥款手諭和一份物資調撥文書交給張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張遊擊,皇爺的期望…很重。京營的水…很深。好自爲之。” 說完,在御馬監太監的簇擁下,轉身離去,留下一地驚疑和死寂。

張銳站起身,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手諭和文書如同燒紅的烙鐵。他目光掃過依舊跪伏在地、面如土色的孫德茂,掃過那群眼神閃爍、貪婪與畏懼交織的兵痞,最後落在王猛和那幾個抬糧莊戶身上。

“王猛。”

“在!”王猛聲如洪鍾,猛地站起,虎目掃視全場,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氣和揚眉吐氣的快意!

“帶人,把東西搬進去。”張銳的聲音平靜,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命令,擅闖此院者,以軍法論處!”

“是!”王猛轟然應諾,如同一尊門神,帶着莊戶抬着糧袋,昂首挺胸地穿過那群噤若寒蟬的兵痞,走進小院。兵痞們下意識地讓開道路,無人敢攔。

張銳最後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眼神怨毒如蛇的孫德茂,轉身走入小院,沉重地關上了院門。

門外,死寂被打破。壓抑的議論聲如同蚊蠅般嗡嗡響起。五千兩白銀!精鐵硝石!皇帝的破格恩寵!新任遊擊將軍的強硬姿態…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死水,在京營這片朽爛的泥潭中,激起了第一圈洶涌而危險的漣漪。

張銳背靠着冰冷的門板,聽着門外隱約傳來的嘈雜。他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皇帝的“恩寵”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孫德茂絕不會善罷甘休,他背後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更會瘋狂反撲。而自己手中,除了王猛和那點微薄的銀子,只有一支啞火率近半、隨時可能炸膛的燧發槍,和一群嗷嗷待哺、人心叵測的“老弱殘兵”。

他緩緩攤開手中那份內帑撥款的手諭。燭光下,“白銀五千兩”幾個字,仿佛在流淌着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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