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鹹腥的海風裹挾着濃重如墨的迷霧撲面而來,那霧氣潮溼而粘稠,仿佛能讓人窒息。陳默死死攥着望遠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在搖晃得近乎失控的甲板上勉強維持平衡。望遠鏡裏的海面泛着詭異的青綠色,如同被施加了詛咒的魔鏡,隱隱翻涌着不祥的暗潮。三天前南極冰原的慘烈戰鬥仿佛還在眼前,白發老者消散時那帶着釋然的笑容、神秘人面具裂痕下若隱若現的齒輪印記,都像刺青般深深烙在他的腦海裏,每一次回想,都似有尖針在心頭反復刺痛。此刻,身旁的蘇語嫣脖頸處新出現的銀色紋路正隨着她微弱的呼吸微微起伏,宛如活物般蠕動,與她胸前的吊墜產生共鳴時,竟在海面上投射出模糊而扭曲的祭壇輪廓,那輪廓似真似幻,透着說不出的詭譎。

“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 影衛的聲音尖銳而急促,混着老舊船身發出的吱呀聲,顯得格外刺耳。她手中的探測儀瘋狂閃爍,紅色警報燈如同一雙雙警惕的眼睛,將她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勾勒出她緊繃的神情。“前方三百海裏,磁場完全紊亂,連衛星地圖都...” 她的話戛然而止,被一陣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粗暴打斷。緊接着,船底傳來重物撞擊的悶響,那聲音沉悶而有力,仿佛巨獸的咆哮。整艘船劇烈傾斜,甲板上的船員們如同風中落葉,被無情地甩入海中,濺起的水花竟在半空凝結成齒輪形狀,仿佛是某種邪惡力量的挑釁。

蘇語嫣突然一把抓住陳默的手腕,她的手冰涼得如同冰塊,指尖微微顫抖。她金色的瞳孔中流轉着復雜而神秘的符文,宛如宇宙星辰的軌跡。“海底下... 有心跳聲。” 她的聲音帶着水波般的震顫,空靈而縹緲,仿佛從遙遠的深海深處傳來。吊墜表面浮現出古老的文字,那些文字像是用鮮血寫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當翻譯成現代語的瞬間,陳默的齒輪印記如同被熊熊烈火灼燒,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當深淵之眼睜開,被選中者將成爲新的祭品”。

白發老者的羅盤殘片在陳默懷中發燙,仿佛有一團火焰在其中燃燒。碎片上的符文與蘇語嫣吊墜的文字產生共鳴,光芒大盛。他猛地抬頭,只見遠處的海面開始下陷,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拉扯,形成一個巨大而恐怖的漩渦。漩渦中心緩緩升起由骸骨與齒輪交織而成的燈塔,每一塊骨頭都刻着受難者扭曲的面容,他們的表情凝固在恐懼與絕望之中,仿佛在無聲地控訴。齒輪咬合時滲出墨綠色的黏液,那黏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順着燈塔滴落,在海面上泛起詭異的漣漪。“那是... 深海獻祭台的標志。” 影衛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手中的火焰長劍也微微晃動,這是她恢復人身後第一次露出如此明顯的怯意,“傳說每百年出現一次,會帶走整片海域的生命。”

就在這時,一艘通體漆黑的潛艇破水而出,宛如一條蟄伏在深海的巨蟒。艦首雕刻着深淵齒輪會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標志,仿佛是惡魔的圖騰。艙門緩緩打開,走出個戴着珍珠面具的女子,她的魚尾裙擺綴滿發光的鱗片,每一片都像是凝固的眼淚,閃爍着冷冽而哀傷的光芒。“歡迎來到深海法庭,齒輪的叛逆者們。” 她的聲音如同美人魚的歌聲般動聽,卻又帶着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魔力,“你們以爲封印黑洞就結束了?南極祭壇不過是混沌之門的鑰匙孔,而真正的鎖...” 她抬手之間,無數機械章魚從海中涌出,那些章魚的觸須末端竟是人類的骸骨手掌,每一根手指都保持着掙扎的姿態,“藏在這片被詛咒的海域深處。”

戰鬥在海面與深海同時展開,激烈的程度遠超想象。機械章魚的觸須如同堅韌的鋼索,緊緊纏住船身,腐蝕性液體不斷噴射而出,將鋼鐵甲板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刺鼻的腐蝕氣味彌漫在空氣中。陳默揮劍斬斷一條觸須,劍刃與金屬碰撞,濺起耀眼的火花。然而,斷口處立刻分裂成三只更小的章魚,仿佛永遠無法消滅幹淨。影衛的火焰在海水中化作遊動的火蛇,試圖突破章魚的包圍,卻被章魚噴出的墨汁瞬間熄滅。那些墨汁接觸空氣後竟凝結成鋒利的齒輪,如同一把把致命的暗器,朝着衆人呼嘯射來,破空聲尖銳刺耳。

“這樣下去船撐不住!” 陳默大聲怒吼,聲音中充滿了焦急與無奈。他死死抓住搖晃的桅杆,看着蘇語嫣被神秘力量緩緩拖向漩渦。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陳默。陳默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母親的記憶:年幼時在海邊玩耍,母親指着遠方說 “海洋是世界的倒影,藏着最危險的真相”。此刻,他終於明白母親話語中的深意,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蘇語嫣。

珍珠面具女子突然出現在陳默身後,她的魚尾如同一把鋒利的彎刀,快速掃過他的腳踝,留下一道冒着青煙的傷痕,疼痛瞬間蔓延全身。“你以爲自己是救世主?” 她的聲音充滿了嘲諷與不屑,“你體內的齒輪印記,不過是深淵齒輪會千年前就埋下的種子。” 她摘下珍珠面具,露出與陳默相似的容貌,那相似的面容仿佛是命運的嘲諷,“我們是同源的容器,而你卻妄想違抗命運。”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默心頭。他的記憶出現裂縫,一些零碎的畫面不斷閃現:自己躺在手術台上,周圍是一群戴着銀色面具的人,他們眼神冰冷,手中拿着各種冰冷的器械,將齒輪裝置植入他的心髒。蘇語嫣的尖叫將他拉回現實,只見少女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作無數齒輪狀的光粒,朝着漩渦中緩緩融入。“不!” 陳默撕心裂肺地大喊,縱身躍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灌進鼻腔,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但他卻感覺不到痛苦,只有心中燃燒的憤怒與不甘,支撐着他在冰冷的海水中奮力向前。

在深海中,他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巨大的齒輪裝置懸浮在海底火山口,那齒輪龐大得如同遠古巨獸,每一個齒牙都纏繞着鎖鏈,鎖鏈的另一端系着無數沉睡的靈魂。那些靈魂面容蒼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蘇語嫣被困在裝置核心,她的意識化作一縷微光,在齒輪間艱難穿梭,那光芒微弱而堅定,不斷躲避着齒輪的咬合。珍珠面具女子的魚尾變成巨大的機械螺旋槳,攪動着海水形成致命的漩渦,水流的力量強大得足以將一切卷入深淵。“啓動最終儀式需要三個祭品,你、蘇語嫣,還有...” 她的目光落在趕來支援的影衛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惡意,“曾經背叛組織的實驗體。”

影衛揮劍劈開機械魚群,赤紅的劍刃在深海中劃出絢麗的軌跡,光芒照亮了周圍的黑暗。“我從來不是你們的傀儡!” 她大聲怒吼,聲音在深海中回蕩。她的火焰與海水碰撞,產生的蒸汽中浮現出她被改造的記憶片段 —— 年幼的自己被關在培養艙,身體逐漸被機械零件取代,痛苦的淚水無聲地流淌。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激發了她心中的怒火,讓她的攻擊更加凌厲,每一劍都帶着對命運的反抗。

陳默的齒輪印記與蘇語嫣的吊墜產生共鳴,在深海中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橋,那光芒如同希望的燈塔,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他順着光橋沖向裝置核心,卻遭到無數機械守衛的阻攔。這些守衛的面孔,竟都是他在南極高塔中見過的實驗體,他們眼神空洞,機械地揮舞着武器,仿佛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他們的靈魂被困在這裏,永遠無法解脫。” 蘇語嫣的意識傳來微弱的聲音,充滿了悲傷與憐憫,“只有摧毀核心,才能真正拯救他們。”

珍珠面具女子召喚出深海巨鯨形狀的機械獸,那巨鯨龐大無比,張開的口中布滿旋轉的齒輪,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深淵。“這是混沌之門的守護者,你們不可能...” 她的話被白發老者的聲音打斷。陳默懷中的羅盤殘片突然重組,化作一道金色符文,符文閃爍着耀眼的光芒,所到之處,機械獸的外殼開始龜裂,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孩子,武盟世代守護的,不僅是封印,更是開啓希望的鑰匙。” 老者的聲音帶着欣慰與釋然,仿佛完成了畢生的心願,“去引導齒輪的轉動吧。”

最終決戰在齒輪裝置的核心展開,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陳默將全身力量注入長劍,劍身在光芒的籠罩下變得無比耀眼。蘇語嫣的意識化作護盾,圍繞在陳默身邊,抵擋着敵人的攻擊。影衛的火焰形成利刃,不斷切割着周圍的阻礙。三人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而不可阻擋的力量,朝着連接混沌之門的鎖鏈斬去。隨着一聲巨響,鎖鏈應聲而斷,強大的能量波動在深海中擴散開來。珍珠面具女子在崩潰前露出解脫的笑容,那笑容中帶着一絲釋然,仿佛終於擺脫了某種束縛,“原來... 被控制的感覺這麼痛苦...” 她的身體化作無數齒輪,融入了裝置的核心,消失在光芒之中。

當光芒消散,陳默抱着昏迷的蘇語嫣浮出水面,他的身體疲憊不堪,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堅定。遠處的海底傳來齒輪停止轉動的轟鳴,海面恢復了平靜,只有微微的波紋在輕輕蕩漾。然而,影衛的探測儀突然再次響起警報,尖銳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寧靜。北方的天空出現了一道細長的黑色裂縫,那裂縫如同惡魔的眼睛,散發着不祥的氣息,裂縫中隱約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仿佛是下一場災難的前奏。蘇語嫣的吊墜亮起警示的紅光,上面浮現出新的文字:“混沌未散,齒輪永存,真正的敵人,在時間的盡頭。”

陳默握緊拳頭,看着懷中的少女,又望向天空的裂縫。他知道,這場與命運的戰爭,才剛剛揭開序幕。深海之下,還有無數未知的秘密等待着他們去探索,而他們,已經沒有退路。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將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爲了守護重要的人,爲了揭開真相,更爲了打破這被操控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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