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謝逍把目光落在林夢嫣身上。
第二次了。
她明明可以第一句話就告訴新來的人,司知青是因爲被新婚對象打失憶,神志不清才作出現在這般情態,可她偏偏不說。
非要避重就輕幫司知青承認錯誤,並站在爲司知青考慮的角度,勸他們不要跟司知青置氣。
“她被新婚丈夫打失憶了。”
不等那個女人繼續語焉不詳的火上澆油,謝逍把大隊長的話復述給村支書。
村支書一臉懵。
——新婚?丈夫?打?失憶?
這幾組詞每一個砸過來都能暴擊他一遍!更遑論組合到一個這麼短小精悍的句子裏。
村支書兩眼一黑差點沒站穩。
現在這個情況,司月月還不如跟地主崽子搞在一起讓他能夠接受!
“月月,還記得我嗎?我是張伯伯,以前是你舅舅的警衛員,你小時候還見過我呢!”村支書強顏歡笑,盡量和藹道。
司月月警惕地看過來。
雖然這個人她不討厭,但同樣也不認識。
瞧她抗拒接觸的眼神,村支書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怎麼辦?現在立刻送去縣醫院看醫生!”
司月月又往後謝逍背後縮了縮,堅定道:“不!我累了!我要回家休息!”
村支書瞧她無比依賴地看着謝逍,忍不住問:“月月,你才來咱們回水村不到一個月,村裏一起幹活兒的人都沒認全,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你對象呢?”
聞言,謝逍也看過來。
老實說,他也很想知道!!
司月月眼神堅定,環視一圈在場所有人的臉,然後告訴村支書,“因爲我什麼都記不得,卻記得他的名字,而且是只記得他一個人的名字!”
“他叫,謝、逍!”
謝逍眉眼鬆怔,詫異地看過來。
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
但艹淡的是,他是真的不認識她啊!怎麼能讓他遇上這樣的事!
甚至,他還是在衆人的對話中,才知道她是大隊的知青,姓司,名叫司月月。
月亮的月。
而大隊長正死命回憶,好像剛剛真沒有誰稱呼過地主崽子的名字。
準確來說,要不是司知青開口,他都快忘了地主崽子是姓謝來着。
村裏大家夥稱呼他,要麼是叫地主崽子、要麼稱呼破壞分子,或者是臭老九,總而言之甚少有人叫過謝逍的大名,便是司月月去打聽也只能問村裏幾個老人兒。
村支書也驚奇地看過來,嘴巴開開合合,不知道該怎麼勸。
戴啓明被這對無恥的狗男女氣得肺都要炸了,“好好好,原來是一早就有勾搭!我說怎麼腦子傻了誰也不認識就認識他!淫婦!老子就是死也不會要你這麼個貨色!”
趙桂蘭掐一把兒子。
一個傻女人,又有錢,哄回家給自家下金蛋多好!別把話說這麼絕!
場面一時陷入僵持,圍觀群衆更是不肯走了。
就算烈日當頭,他們今天也必須知道司知青最後去了誰家!
村支書求救的眼神看過來,謝逍抿抿唇,轉身跟司月月說:“他們說的都是實話,你跟我在今天之前,確實不認識。
看了眼那對算計藏都藏不住的母子倆,出於人道主義,他繼續說道:“不過我建議你回知青點好好休養,等身體好些營養跟上記憶恢復,再考慮接下來的事。”
他每開口蹦一個字,司月月的眼睛就溼潤一分。
直到最後一個字說完,她眼眶已經聚滿淚水,珠串似的往下掉。
司月月抱住他的胳膊死死不鬆手,哽咽哭訴,“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你居然說不認識我!嗚嗚嗚謝逍你個渣男負心漢,我都這麼慘了,你居然還敢不要我了!嗚嗚嗚……”
小姑娘梨花帶雨,哭得好不淒慘。
或許她真的太累太疲倦,再加之大病初愈實在禁不住刺激,就這麼抱着他的胳膊暈了過去。
不過人雖然暈了,那雙胳膊互相交錯卡着像是打了個死結,村支書怎麼扒拉也扯不開。
“怎麼辦?”
謝逍斂眉。
他今日無緣無故在這兒被耽擱了二十多分鍾,下午還得幹活掙工分。
紅旗大隊對知青扣個一分兩分算是好的。
扣他一直是對半扣,往往是他做的比所有人都多,拿到的工分卻比所有人少。
因爲他成分不好,是地主崽子黑五類,天然不受他們待見。
人弄不開,總不好一直在大馬路幹站着。
村支書看着司月月皺起的小臉,長嘆一口氣,“算了,既然她依賴你,就麻煩你臨時照顧照顧她。”
謝逍不樂意,“村支書,我下午還有活要幹。”
“今天這個假我給你放!上午的工分按原本的記,已經夠你平時一天的了!”村支書一錘定音。
小姑娘摔壞了腦袋又這麼執拗,他能怎麼辦?!
大隊長不幹,“支書,不能開這個口子!”
村支書看過來,“那你說怎麼辦?人家好好下鄉來當知青,支援農村建設,甚至爲了表決心都跟當地人結婚了,結果結婚當天卻被打失憶!你說這件事要是捅到上面去,我們大隊有沒有好果子吃!?”
大隊長一時哽住,不說話了。
趙桂蘭尖聲反駁,“村支書,要照顧也是我們戴家照顧!她可是跟我兒子扯了證的,現在住別人家算什麼事。”
面對戴家人,村支書同樣窩火!
閆團長專門把外甥女安排來他老家,就是爲了讓他多照顧照顧。
前面照顧的挺好,小姑娘不想幹活不想上工,他也盡量圓乎,給安排輕鬆簡單點的工作。
誰能想到他不過是去隔壁縣開個爲期五天的會,司月月就被忽悠着跟村民結了婚!
這讓他怎麼跟閆團長交代!
“趙嬸子,領了證還沒辦酒,在咱們農村就算不得兩夫妻。現在司知青被你家啓明打傷失憶,是打心底裏不認你們這個夫家,所以有關這樁婚事的事情先暫緩,等她好些了,恢復記憶,咱們再從長計議。”
把人打出問題,到底是自家理虧,再加上有村支書在中間橫插着,饒是利嘴巧舌如趙桂蘭,都只得恨恨瞪了那對狗男女一眼,拉着兒子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