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胡鑫的話讓大廳再次安靜了一瞬。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保安們瞬間面如死灰,一個勁的跟我賠禮道歉。
沈言和羅雪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
面對胡鑫,沈言擠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胡主任,是不是搞錯了,她怎麼可能是我們研究所的最大股東呢!她不過就是一個開了一家小公司的小老板而已。”
羅雪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主任,現在外面有很多職業騙子,最喜歡冒充別人身份了,您可千萬別被騙了。”
“你給我閉嘴!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胡鑫惡狠狠的羅雪一眼,隨後看向沈言,一臉復雜。
“沈教授,不會弄錯的,沐總的確是我們研究所的最大股東,而且你研究的所有項目都是沐總在背後提供資金支持。”
沈言下意識看向我,像觸電般鬆開了羅雪的手。
眼底的情緒從不敢置信,演變到復雜和心虛。
“沐莯,我......”
我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看向胡鑫:
“胡主任,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快點開始吧,我晚一點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參加。”
胡鑫點頭哈腰的引我去了最前排正中間的位置。
整個研討會期間,我能感受到有很多目光都在悄悄打量我,其中最熾烈的那道應該就是沈言的。
不過我也不在乎,從他一次又一次爲了羅雪破例,將我臉面按在地上摩擦時,我與他就已經走到頭了。
研討會結束後,我正準備坐車離開,卻被沈言攔了下來。
“沐莯,我們好好聊聊。”
我掃了一眼依舊緊跟在他身後的羅雪,微微勾了勾唇角:
“如果是要聊離婚協議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聯系我的律師,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聊的了。”
“而且,你妻子還在後面呢,你也不怕她誤會。”
沈言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了不遠處的羅雪,眉頭蹙得更緊了。
“沐莯,都這個時候,你能不能別再亂吃飛醋了,我之所以那麼說,還不是因爲你一直沒事找事,無理取鬧!”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將所有責任都往別人頭上推。
注意到羅雪難看的臉色,我突然起了壞心思,故意問:
“哦,那這麼說羅雪只是你用來氣我的工具咯,你對她沒有半分真心。”
沈言餘光不自覺瞟向羅雪,猶豫片刻才道:
“我從始至終只把小雪當自己的親妹妹而已,是你自己想歪了!”
這話不僅我聽到了,羅雪也聽到了。
她深深的看了沈言一眼後,轉身離開。
“小雪。”
沈言下意識抬腳追上去。
走了兩步才想起我還在原地,連忙回頭看向我。
可此時我已經坐上了車。
後視鏡裏沈言的表情十分模糊,我看的並不真切。
不過也無所謂了,我是真的徹底不在意了。
我與沈言十年的感情糾葛,到今天徹底畫上句號。
6、
曾經我一度以爲和沈言分開一定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情。
可沒想到,真的到了這一天,我的心情卻出奇平靜。
甚至工作效率都比以往要高出不少。
很快就到了晚上八點,特助來辦公室給我送文件時發現我竟然還在,直接驚訝出聲:
“沐總,都已經八點了,你不用回家陪先生吃飯嗎?”
我笑着搖搖頭,“不回了,以後都不用回了。”
這一刻,我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放鬆,不由的想起了許多與沈言有關的過往。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學校的開學典禮上。
他作爲新生代表上台演講。
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襯衫,頭發也打理的很有型。
面對台下一萬多名師生,他沒有半分怯場,反而格外自信張揚。
尤其是他流利的英語一出,更是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掌聲。
有人問他他的擇偶標準是什麼。
他說是可以並肩前進的夥伴。
從那天起,這九個字就成爲了我奮鬥的目標。
如今在商場上,所有人都得恭敬的喊我一聲“沐總”。
但在他眼中,我依舊是上不得台面,滿身銅臭的暴發戶。
連每月一次的同房,完事以後他抽身的是那樣幹脆利落,連一絲一毫溫存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甚至有一次,我透過洗手間的鏡子,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惡心。
那一夜,我幾乎是徹夜未眠。
心痛的感覺像潮水涌來,把我淹沒。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強求這段不合適的感情。
就在我收拾東西準備回自己的公寓時,手機這時響了起來。
我看着來電顯示上“沈言”兩個字,並沒有接聽的欲望。
可鈴聲就像是上了發條的八音盒,似乎只要我不接,就會一遍又一遍的不停響下去。
無奈,我最後只按下了接聽鍵。
不等我說話,羅雪的聲音率先響了起來:
“沐總,老師晚上喝了很多酒,胃痛暈厥被送進來醫院,現在需要家屬籤字。”
她的語氣裏全是不甘。
見我沒說話,她又急忙道:
“不管以後怎樣,至少現在你還是老師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你不能這麼冷血無情。”
我這才淡淡吐出兩個字:
“地址。”
一整晚,我都在醫院守着沈言。
第二天睜開眼時,就看見他正目光復雜的看着我。
不知爲何,曾經無比期待的獨處時光,此時卻讓我覺得有些尷尬。
我輕咳了一聲,剛想出聲,就聽他說:
“昨晚你守了我一夜,謝謝你。”
我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
“沒事,今天應該就會有護工過來。”
他抿了抿唇,猶豫半晌又開口道:
“沐莯,過了一個晚上,你應該冷靜下來了吧,我們能不能好好聊聊了?”
我想了想,拿出了昨晚讓律師連夜擬好的離婚協議。
“離婚協議我已經重新擬好了,你看看吧,要是沒什麼問題,就抓緊籤字吧。”
7、
看到離婚協議的那一刻,沈言愣了一下,隨後就炸了:
“沐莯,我給你台階你不下,那你又跑來我的病房惺惺作態是什麼意思?”
我盯着他慍怒的眼,冷笑一聲:
“如果不是需要家屬籤字,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
“結婚五年,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所以家裏有關你的東西我碰都不能碰一下,現在我痛快給你心上人讓位了,你還想怎麼樣?”
“如果你是擔心你項目投資的問題,那你放心,我既然已經撥款了,就不會收回,但後續的投資,就需要沈大教授您親自出馬了。”
“沐莯!少用你那肮髒的心思來看我和小雪!我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沈言怒不可遏。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求你不成?我告訴你,別做夢了!”
“我沒想過讓你求我,在我這,出軌不分精神肉體,就像綠帽子不分色深色淺。”
“沈言,糾纏不休可不是你的風格。”
我和沈言之間的氣氛一時間僵持住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人推開,羅雪拎着早餐走了進來。
當她看見桌上的離婚協議時,眼底劃過一道驚喜,但被她隱藏的很好。
尤其是當她看到滿臉怒意的沈言時,更立馬將人護在身後,對我怒目而視:
“沐總,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老師現在還生着病,你怎麼能如此氣他?”
“就算你是研究所最大的股東,但老師現在好歹也是你的丈夫吧。”
我點點頭,“確實,在法律上,我和你老師確實還是夫妻關系。”
“所以,如果你想上位的話,最好說服你老師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不然,你永遠只能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說完,我又看向沈言。
並沒有因爲他微微發紅的眼眶而心軟。
“沈言,看在我們夫妻五年的份上,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當然,還是那句話,必要的時候我會考慮走法律程序。”
“接下來我要去出差幾天,等我回來後要是還沒有收到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那我們只能法庭上見了。”
說完,我起身準備離開。
沈言對着我低吼道:
“沐莯,你別後悔,一旦我籤字了,我就不會再回頭了。”
我腳步一頓,隨即點點頭:
“我知道,我不會後悔的。”
我平靜的語氣讓沈言更加生氣了。
可是他又找不到可以朝我發泄的點,只能將怒氣撒在羅雪帶來的早飯上。
他沒有顧忌羅雪難看的臉色,直接將粥和包子掃落在地。
我忍不住抬眸朝病床上的男人看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吃癟。
五年來,每次我和她發生矛盾,陷入內耗,心情鬱結的人從始至終只有我。
他對我的回答永遠只有“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或是“你說的都對,我可以走了嗎”。
但我也沒有過多停留,大步朝門口走去。
就當我快要到走到大門口時,一個茶杯突然擦着我的發絲飛過,最後重重砸在了病房門上。
“沐莯,你好樣的!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沈言憤怒的咆哮着。
我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腳步卻沒有一絲停頓。
8、
離開醫院後,我直奔機場。
路上,我將沈言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部都拉黑了,剩下的事情也全都交給了律師去處理。
讓我沒想到的是,負責跟我對接工作的竟然是我大學時期的學弟譚澤明。
如果不是他主動跟我打招呼,我根本就沒有認出他。
在我的記憶中,他就是一個帶着牙套,性格靦腆內向的小男生。
跟眼前這個身穿黑西裝,梳着大背頭的成功人士簡直判若兩人。
察覺到我驚訝的目光,他笑得大方又得體:
“學姐,你看到我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我點點頭,“你的變化確實讓我很驚訝。”
“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自然是變好了。”
如果說譚澤明外形上的變化只是讓我短暫的眼前一亮的話。
那他在工作上表現實實在在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整場並購案談下來比想象中要順利很多。
我幾乎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也沒有時間去想國內那些糟心的事。
可沈言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總是換着不同的電話號碼打過來。
加起來的量,比過去五年的總和還要多。
我忍無可忍,只能煩躁地接通,語氣也格外沖。
“沈言,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說了,如果你對離婚協議上的條款不滿意,可以聯系我的律師。”
電話那頭的沈言沉默了一瞬,隨即全當沒聽到我語氣裏的不耐,開口問道:
“小莯,你看見我的那套白色西裝了嗎?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我聽完更生氣了,直接怒吼道:
“你衣服找不到問我做什麼!你難道忘了你從不允許我碰你的任何東西了嗎?”
緊接着,沈言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小莯,我也是你走後才意識到自己過去這幾年對你有多過分。”
“我們不鬧了好不好,我保證,我會慢慢爲了你改變的。”
“如果你不喜歡羅雪,我可以把她調到其他研究組裏去,並且再也不跟她有任何接觸。”
我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沈言,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因爲羅雪!”
“我們之間最根本的問題是你根本不愛我,所以即使沒有羅雪,還會有劉雪,胡雪......”
“算了,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爲我也不愛你了。”
沈言又陷入了沉默,傳入我耳中的只有急促的呼吸聲。
我輕嘆了口氣:
“好聚好散吧,好嗎?別讓我們最後一點情義都保不住。”
我沒把話說得更難聽。
但我知道沈言已經懂了我話中含義。
而且像他那樣自視甚高的人,應該不屑於反復熱臉去貼冷屁股。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在接機口等我。
看到我推着行李箱出來,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瘋狂朝我招手。
“老婆,你終於出差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
說着,他一把將我抱進懷中。
他的聲音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時間,大家全都豔羨地看着我。
我卻連忙將他從懷中退了出來,皺眉道:
“我沒有消毒,你也不嫌我髒。”
沈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語調也弱了幾分:
“你是我老婆,我怎麼會嫌棄你髒呢!”
這時,譚澤明從我的身後走出來,視線掃過沈言,最後落回我身上:
“學姐,既然你還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後續的事情我們再電話聯系。”
我只能抱歉的點點頭。
沈言卻突然生氣了,擋住了譚澤明的去路,並且指着他大聲質問我:
“他是誰?你怎麼沒有告訴我跟你一起出差的還有男人?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譚澤明笑着看他,覺得挺有意思。
我也被直接氣笑了:
“沈言,別把別人想的跟你一樣齷齪。”
“你放心,在正式離婚前,我不會做出什麼越軌的行爲!”
9、
爲了防止沈言發瘋,我直接讓司機先送譚澤明離開。
我這一舉動讓沈言更加不滿了,他不顧場合對我吼道:
“沐莯,你別忘了,至少現在我才是你老公!”
“可是我怎麼記得你當衆承認的妻子不是我。”
一時間,沈言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緩了態度:
“小莯,我就知道你其實還是在跟我賭氣,那天確實是我意氣用事了,我向你道歉。”
“你好不容易出差回來,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已經將羅雪調走了,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是嗎?”
我指了指他的身後。
“那那個人又是誰?”
沈言猛地一回頭,就看見羅雪臉色鐵青的朝他走來。
沈言皺眉看向她:
“你怎麼來了?”
羅雪憤憤地瞪了我一眼,隨後道:
“老師,就因爲她你才把我調走的是不是。”
“可是她都要跟你離婚了,你爲什麼還對她念念不忘,難道就因爲她有幾個臭錢嗎?”
說着,她突然大步上前,揪住了我的衣領大聲吼道:
“沐莯,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我告訴你,老師他愛的人是我,不是你,他只是一時間沒有習慣你的離開而已。”
沈言想都沒想,直接將羅雪用力扯開,隨後重重推到在地。
“羅雪,你在這發什麼瘋!小莯是我妻子,你又是哪根蔥!要不是看在你在研究上有天賦的份上,你以爲我會搭理你嗎?”
“你要是再敢挑撥我和小莯的關系,我就把你趕出研究所。”
說完,他沒再理會羅雪受傷的表情,一臉緊張的跟我解釋:
“小莯,你沒事吧,她不是我叫來的,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羅雪,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
“無所謂,你們如何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察覺到我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了,沈言受傷地看着我:
“小莯,你別這樣,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抗拒你,我們回家吧。”
“以後我絕對不會再給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剝蝦,也不會再跟任何人共用一只碗了。”
“夠了!”
面對沈言,竟比面對上億的並購案還要讓我覺得疲憊。
“如果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因爲一碗蝦才堅決跟你離婚的,我們之間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談下去的必要了。”
“我等會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爲了防止沈言繼續糾纏不休,也爲了讓他看清我離婚的決心,回到公司後我直接讓律師提起了訴訟,並且還撤銷了對研究所的所有投資。
胡鑫找到我說情,我只是告訴他只要沈言肯籤字,投資會立馬到位。
沈言最後迫於無奈,只能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民政局領取離婚證的那天,他穿了和我初見時一模一樣的白襯衫。
“小莯,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所以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挽回你,我會重新學着好好做一名合格的丈夫。”
我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羅雪,輕笑了一聲:
“沈言,別再浪費時間在一個已經離開的人身上了,把握好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別再次犯同樣的錯誤,等到失去以後再後悔。”
“祝你幸福,我們後會無期。”
說完,我徑直上了那輛停在路邊的法拉利。
譚澤明笑意吟吟的看着我:
“你不回頭看看,我感覺你前夫都快碎了,還怪讓人心疼的。”
我搖了搖頭。
“不必了,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沒有再回頭的必要了,不然只會徒增煩惱。”
“哦,那久別重逢的人,沐總又打算如何對待呢!”
“一切只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