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邪異的吊墜拖入粘稠的泥沼。搶救室內,刺耳的儀器警報、護士的驚呼、刑警的厲喝、蘇晴的喝令……所有聲音都扭曲、拉長,淪爲背景噪音。林默僅存的右眼瞳孔中,倒映着那枚撕裂空氣、帶着刺骨怨毒直射面門的暗紅吊墜!那核心的晶體,如同惡魔睜開的獨眼,散發着吞噬靈魂的冰冷渴望!
避無可避!擋!
林默憑着殘存的反應和50%削弱的危機直覺,將緊握孽鏡筆的右手橫擋在面前!這並非格擋,更像是一種絕望的本能,用這幽冥的信物作爲最後的盾牌!
“噗!”
一聲極其沉悶、仿佛腐肉被刺穿的聲響!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四溢的沖擊。那枚散發着熾烈血光的邪異吊墜,如同燒紅的烙鐵撞入冰冷的油脂,狠狠地、精準地嵌入了孽鏡筆布滿蛛網裂痕的筆身之中!
“呃啊啊——!!!”
林默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着極寒與劇毒的恐怖力量,如同千萬根淬毒的冰針,順着筆身瞬間刺入他的手臂,瘋狂灌入他的身體!業火焚燒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液氮與硫酸的混合池!左眼包裹的紗布瞬間被粘稠、漆黑、散發着濃烈硫磺與血腥惡臭的液體徹底浸透!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砸中,向後踉蹌倒飛,重重撞在冰冷的器械車上!金屬器具譁啦啦散落一地!
“林默!”蘇晴的驚叫聲響起。她抓向王宇手腕的手落空,眼睜睜看着那邪物擊中林默!
而孽鏡筆——
筆身發出令人牙酸的、瀕臨徹底碎裂的呻吟!蛛網裂痕瞬間擴大、加深!筆頂那顆幽黑的米粒寶石,光芒徹底熄滅,甚至蒙上了一層污濁的暗紅!那點原本在汲取着什麼、緩慢旋轉的暗金光芒,被吊墜的血光粗暴地污染、吞噬,消失無蹤!整支筆,仿佛被瞬間“玷污”了!
但碰撞的瞬間,並非只有毀滅!
“嗡…咔啦!”
一道極其細微、卻無比犀利的暗金色裂痕,如同閃電般,從孽鏡筆嵌入吊墜的位置,猛地蔓延上了吊墜本體!那枚邪異的晶體表面,瞬間出現了一道發絲般纖細、卻深可見“核”的裂紋!
“不——!!”王宇臉上的瘋狂得意瞬間凝固,化爲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感到自己與吊墜的聯系被強行撕裂了一部分!那暗金裂痕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着他的靈魂契約!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一晃,口袋中剩餘的暗紅光芒急劇黯淡!
更關鍵的是——
那幾條從吊墜延伸出、正在瘋狂抽取陳一刀靈魂記憶的暗紅血線,在吊墜本體被暗金裂痕擊中的瞬間,如同被切斷的毒蛇觸手,猛地劇烈抽搐、顫抖!其中一條連接着那塊閃爍着微光、關於金屬令牌記憶碎片的血線,在劇烈的波動中,啪地一聲,竟被強行崩斷了!
那塊承載着林默父母死亡核心秘密的記憶碎片,並未完全被拉回吊墜!它失去了血線的牽引,如同斷線的風箏,在陳一刀瀕臨崩潰的靈魂層面,化作無數細小的、閃爍着微光的塵埃,瞬間消散、融入了混亂的靈魂本源深處!那枚符文金屬令牌的具體形態和關鍵信息,被徹底打散、隱藏!
只有一些最模糊的、無法拼湊的殘影,破碎的車燈、染血的手…還附着在斷裂的血線末端,被吊墜殘留的力量猛地吸了回去!
“混蛋!!”王宇目眥欲裂,又驚又怒!最關鍵的記憶核心被毀了!他付出了巨大代價,只得到一些無用的邊角碎片!他猛地看向倒在地上、被邪力侵蝕、痛苦蜷縮的林默,眼神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爲實質的火焰!是他!都是這個該死的判官!
“抓住他!”蘇晴的厲喝如同驚雷!她雖然看不到靈魂層面的交鋒,但王宇拋出邪異吊墜攻擊林默、以及吊墜擊中林默後王宇那痛苦驚恐的反應,是鐵一般的事實!她不再猶豫,再次撲向王宇!門口沖進來的刑警也反應過來,怒吼着撲向這個當衆行凶的醫生!
“滾開!”王宇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一聲充滿怨毒和不甘的咆哮!他猛地從白大褂另一個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的、閃爍着寒光的手術刀!不是用來攻擊警察和蘇晴,而是狠狠地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劃開一道深深的血口!
鮮血瞬間涌出!但那血,並非鮮紅,而是帶着一種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暗紅!如同腐敗的淤血!
“以吾之血,奉吾主之令!污穢屏障!”王宇嘶吼着,將流着污血的左手狠狠拍在地面上
“嗤——!”
一股濃烈的、帶着硫磺和鐵鏽混合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以王宇手掌拍擊處爲中心,一圈暗紅發黑、如同粘稠石油的能量屏障猛地從地面升起,形成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半球,將王宇籠罩在內!
蘇晴和沖在最前的刑警收勢不及,身體撞在那暗紅屏障上!
“呃啊!”蘇晴只覺得一股冰冷、滑膩、帶着強烈腐蝕性和精神沖擊的力量狠狠撞來,手臂接觸屏障的部分瞬間傳來灼痛和麻痹感,眼前一陣發黑!那名刑警更慘,仿佛被高壓電擊中,慘叫一聲被狠狠彈飛出去,撞在牆上,昏死過去!
這屏障,竟能同時造成物理、能量和精神三重傷害!
“攔住他!”蘇晴強忍不適,對驚呆的其他醫護人員和警察大喊。但面對這超自然的、散發着惡臭的污穢屏障,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
王宇躲在屏障內,臉色因失血和邪術反噬而慘白如紙,他怨毒地看了一眼痛苦掙扎的林默,又看了一眼台上生命體征依舊瀕危、但靈魂層面那致命抽取被打斷而暫時停止惡化的陳一刀,眼中充滿了不甘和瘋狂。他猛地將左手傷口按在胸前那枚被暗金裂痕污染的吊墜上!
“林默…還有那個法醫…你們等着!吾主不會放過你們!”王宇嘶啞地詛咒着,污血浸染吊墜,那暗紅屏障的光芒猛地熾盛了一下,隨即急劇收縮!
“轟!”
一聲沉悶的爆響,伴隨着濃烈的硫磺惡臭和飛濺的污血!暗紅屏障如同破裂的膿包般炸開!原地只留下一灘散發着惡臭的粘稠污跡和點點飛散的暗紅血光!王宇的身影,竟隨着屏障的爆炸,詭異地消失不見!
“咳咳咳…”林默蜷縮在冰冷的地上,劇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帶出粘稠的、帶着硫磺味的黑血。邪術吊墜的侵蝕力量如同跗骨之蛆,在他體內與業火瘋狂沖突,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他僅存的右眼視野一片模糊的重影,只能看到蘇晴捂着灼痛的手臂,指揮着驚魂未定的人們去查看昏迷的刑警和陳一刀的狀態。
他顫抖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握着孽鏡筆的右手。
筆身,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原本古樸的筆杆,此刻被那枚暗紅吊墜深深嵌入,吊墜幾乎與筆身“融”爲一體,污濁的暗紅血光如同活物般在裂痕中流淌、侵蝕。筆頂的寶石徹底黯淡污濁。整支筆散發着一種極其詭異、墮落與神聖交織、相互污染的混亂氣息,觸手冰冷滑膩,仿佛握着一條死去的毒蛇。
而筆尖那崩缺的斷口處,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王宇的污穢血氣,如同細小的毒蟲,正試圖沿着裂痕向筆身深處鑽去!
林默的心沉入冰冷的深淵。
孽鏡筆……他唯一的幽冥信物,被污染了!
陳一刀的關鍵記憶碎片被打散隱藏!
王宇在衆目睽睽之下,用邪術逃脫!
而他自己……
“噗!”又是一口黑血噴出,他感覺體內的邪毒和業火正瘋狂地吞噬着所剩無幾的生命力。視野徹底陷入黑暗,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即將熄滅。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仿佛聽到一個冰冷、充滿嘲弄的意念,直接在他混亂的靈魂深處響起:
判官的信物已被污染…你…離墮落…還有多遠?
第一個…差評判官…呵呵呵…
那聲音…來自孽鏡筆內嵌的吊墜?還是…來自某個通過吊墜窺視着這裏的…“吾主”?
林默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手中,緊握着那支被污染、如同毒瘤般鑲嵌着邪異吊墜的孽鏡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