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給青嵐學院蒙上了一層暖金色的薄紗，卻無法驅散演武場邊緣彌漫的肅殺和火藥味。
當凌夜跟着楚楓趕到時，演武場一角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外院弟子。人群中心，兩個身影正冷冷對峙。
一方，正是趙虎。他臉上還帶着之前被凌夜打中肋下的隱隱痛楚和羞憤，此刻更是被秦戰堵住，顯得又驚又怒。他身後站着早上那兩個跟班，也是一臉緊張。
另一方，則是剛剛蘇醒不久的秦戰！
他依舊穿着那件沾染着大片暗紅色血跡的破舊外袍，魁梧的身軀如同鐵塔般矗立，擋住了趙虎的去路。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沉寂的眼睛卻亮得嚇人，裏面燃燒着冰冷的火焰，死死鎖定在趙虎身上。周身散發着一股如同受傷猛獸般的凶戾氣息，壓得趙虎幾人呼吸都有些困難。
“秦…秦戰！你想幹什麼？”趙虎色厲內荏地喝道，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我警告你，別以爲你淬體六重就能在學院裏爲所欲爲！早上是凌夜那廢物先動的手！”
秦戰沒有回答。他沉默得如同一塊冰冷的岩石。只是那雙燃燒着怒火的眼睛，掃過趙虎，最終落在他身後一個身材瘦小、眼神閃爍的跟班身上——正是早上跟在趙虎身邊、叫囂得最凶的兩人之一，名叫王二狗。
“你。”秦戰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早上，在凌家院外，你說了什麼？關於凌夜的父母。”
王二狗被秦戰那如同實質般的目光盯住，瞬間嚇得臉色煞白，腿肚子都在打顫：“我…我沒…沒說什麼啊秦師兄……”
“你說——”秦戰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悶雷炸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凌正陽那個老廢物，生出凌夜這種垃圾兒子，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不如早點找根繩子上吊，省得丟人現眼！’是不是你？！”
最後一句質問，如同驚雷！帶着滔天的怒意！
趙虎臉色一變，他身後的王二狗更是嚇得“撲通”一聲癱坐在地，褲襠瞬間溼了一片，腥臊味彌漫開來。
“我…我…秦師兄饒命！我…我就是嘴賤！我該死！我……”王二狗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求饒。
周圍的弟子們一片譁然。辱及父母，這確實太過分了！難怪秦戰這個瘋子會直接找上門！
秦戰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他一步踏出，地面似乎都震動了一下。那巨大的壓迫感讓趙虎都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嘴賤？”秦戰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那就用你的命，來洗刷你的嘴！”
話音未落，他那只剛剛才在小還丹藥力下勉強止住流血、依舊血肉模糊的右拳，已然帶着撕裂空氣的恐怖呼嘯，如同出膛的炮彈，朝着癱軟在地的王二狗頭顱狠狠砸下！拳風激蕩，殺意凜然！
這一拳若是砸實，王二狗的頭顱絕對會像西瓜一樣爆開！
“住手！”
“秦戰！你敢！”
兩聲怒喝幾乎同時響起！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從側面沖出，手掌裹挾着開元境一重的元力光芒，試圖攔截秦戰的拳頭！正是趙虎！他不能讓手下當着他的面被打死！
另一聲怒喝則來自人群外圍，帶着執法堂特有的威嚴！
然而，秦戰這一拳含怒而發，勢若奔雷，快到了極致！
趙虎的攔截慢了一步！
“砰！！！”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秦戰那恐怖的拳頭，狠狠砸在了……趙虎倉促間擋在王二狗身前的手臂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啊——！”趙虎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中，手臂呈現出詭異的彎曲，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幾米外的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抱着斷臂哀嚎不止。
而秦戰的拳頭，在砸斷趙虎手臂後，去勢稍減，但餘威依舊重重擦過王二狗的肩膀。
“噗嗤！”
王二狗的肩膀瞬間塌陷下去，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雙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鮮血迅速染紅了地面。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暴戾的一幕驚呆了！看着抱着斷臂哀嚎的趙虎，看着肩膀碎裂、生死不知的王二狗，再看看場中那個如同浴血魔神般、殺氣騰騰的秦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瘋子！果然是不要命的瘋子！
“秦戰！你好大的膽子！”一聲怒喝響起。人群分開，早上那位執法堂的李長老面色鐵青地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兩名執法弟子。他看着場中的慘狀，眼中怒火升騰，“學院嚴禁私鬥重傷同門！你竟敢下如此狠手！真當老夫不敢廢了你嗎？！”
恐怖的威壓如同山嶽般朝着秦戰碾壓而去！
秦戰身體微微一沉，腳下的地面都裂開了細紋。但他依舊挺直了脊梁，那雙燃燒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迎上李長老的目光，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
“辱人父母者，該殺！若非學院規矩，他已是一具屍體！斷他一臂，已是輕饒！” 他指的是王二狗，目光掃過昏死的王二狗和哀嚎的趙虎，沒有絲毫悔意。
“你！”李長老被噎得一滯。王二狗辱及凌夜父母在先，這是事實，周圍弟子都聽到了。但秦戰下手太重也是事實。
“好！好一個該殺！”李長老怒極反笑，“無視院規，重傷同門，還敢頂撞長老！秦戰，罰你禁閉七日！入寒冰洞思過！立刻執行！” 寒冰洞，那是學院懲罰重犯弟子的地方，寒氣刺骨，環境惡劣，淬體境弟子進去七日，不死也要脫層皮！
“至於你！”李長老冰冷的目光又轉向地上哀嚎的趙虎，“縱容手下辱及同門師長，引發爭端，罰貢獻點五十！禁閉三日！王二狗，辱罵師長，重傷咎由自取，傷愈後鞭刑三十，逐出外院！”
處理完畢，李長老不再看任何人，對身後的執法弟子一揮手：“帶走！”
兩名執法弟子面無表情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氣息凶悍、卻並未反抗的秦戰。
“等等！”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
凌夜排開人群，走了出來。他先是看了一眼被架着、渾身浴血卻眼神依舊桀驁不屈的秦戰，然後對着李長老拱了拱手：“李長老，此事因弟子家事而起。秦師兄是爲我出頭，責任在我。弟子願代秦師兄，入寒冰洞受罰七日！”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譁然！
“凌夜？他瘋了？” “淬體五重？去寒冰洞七日？找死嗎？” “他居然替秦瘋子頂罪？” “這小子…有點意思啊…”
李長老銳利的目光落在凌夜身上，帶着審視。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早上還奄奄一息的少年，此刻氣息沉穩，氣血旺盛，竟已是淬體五重巔峰？！這恢復速度…簡直匪夷所思！
“你？”李長老冷哼一聲，“自身難保，還逞英雄？學院法度，豈容兒戲！秦戰之罰，不可替代！至於你…”他頓了頓，“禁閉三日之期未滿，擅自外出，罰貢獻點二十！立刻滾回你的禁閉室去！再敢生事，嚴懲不貸！”
說完，不再給凌夜說話的機會，帶着執法弟子和秦戰，轉身離去。秦戰在被帶走前，深深地看了凌夜一眼，那眼神極其復雜，有意外，有探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波動。
人群漸漸散去，只剩下哀嚎的趙虎和他另一個嚇傻的跟班，以及昏死的王二狗。
楚楓湊到凌夜身邊，看着秦戰被帶走的方向，嘖嘖搖頭：“嘖嘖，瘋子就是瘋子。不過…凌夜，你小子夠義氣啊！居然敢替他頂寒冰洞？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凌夜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秦戰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剛才站出來，並非完全沖動。一來，秦戰確實是爲他出頭（雖然方式極端），他不能袖手旁觀；二來，他想試探李長老的態度，也想在秦戰心中埋下一顆種子；三來……寒冰洞？聽起來就不是善地，但未必不是磨礪之地！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實戰和壓力！
“走吧。”凌夜收回目光，轉身朝禁閉室方向走去。貢獻點？他現在一窮二白，罰就罰吧。禁閉室……正好用來修煉。
楚楓看着凌夜平靜卻堅定的背影，藍眼睛裏閃爍着濃濃的興趣，快步跟上：“喂，等等我！禁閉室多沒意思，小爺給你講講學院最新八卦……”
……
所謂的禁閉室，其實就是學院後山幾間廢棄的石屋改造而成，陰暗潮溼，只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彌漫着一股黴味。除了一張硬板床，別無他物。
凌夜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對楚楓在外面絮絮叨叨的“八卦”充耳不聞，再次沉浸入修煉之中。雖然沒有了加速卡，但淬體五重巔峰的境界和提升後的體質，讓他修煉《基礎鍛體訣》的效率比之前快了數倍。靈氣絲絲縷縷匯聚，元力在寬闊堅韌了許多的經脈中緩緩流淌，不斷壯大，朝着淬體六重的門檻穩步邁進。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凌夜是被屋外一陣壓抑的爭吵聲驚醒的。
“……蘇晴！你別不識抬舉！我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一個尖酸刻薄的女聲。 “就是！一個采藥女，裝什麼清高？趙龍師兄可是內院弟子！跟了他，你和你那病癆鬼弟弟還用得着去後山冒險采藥？”另一個聲音幫腔。 “我…我不去！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一個帶着哭腔、柔弱而驚恐的女聲哀求道。 “不去？由不得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給我帶走！”
緊接着，便是拉扯掙扎的聲音和女孩驚恐的尖叫。
凌夜眉頭一皺。趙龍？內院弟子？趙虎的哥哥？他立刻起身，推開禁閉室那扇並不牢固的木門。
門外不遠處的小路上，三個穿着打扮明顯比外院弟子光鮮、臉上帶着倨傲神色的少女，正拉扯着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身形瘦弱的少女。那少女臉色蒼白，容貌清秀，此刻滿臉淚痕，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正拼命掙扎着，卻哪裏是那三個明顯有修爲在身的少女的對手。
其中一個領頭的鵝蛋臉少女，正不耐煩地伸手去抓蘇晴的頭發。
“住手！”
凌夜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冷意。
三個少女的動作一滯，轉頭看來。當看到是凌夜時，那鵝蛋臉少女臉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廢物！怎麼？禁閉沒關夠？還想多管閒事？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她叫趙玉，正是趙虎的妹妹，趙龍的親妹妹，仗着兄長的勢，在外院一向橫行霸道。
凌夜沒有理會她的叫囂，目光落在那個被拉扯得衣衫不整、瑟瑟發抖的少女蘇晴身上。記憶碎片閃過——蘇晴，外院附近村落的一個孤女，父母早亡，與一個體弱多病的弟弟相依爲命。爲了給弟弟買藥，經常冒險進入學院後山外圍采摘一些低階藥材，賣給學院藥堂換取微薄的報酬。性格怯懦，經常被欺負。
【叮！檢測到優質母體目標：蘇晴（身具‘乙木靈體’碎片）！】 【天賦：草木親和（被動）、微弱治愈靈力（潛力）。】 【潛力評估：中上（需特定環境激活/成長）！】
系統的提示讓凌夜心中猛地一跳！
乙木靈體碎片？！雖然只是碎片，但“靈體”二字，足以說明其潛力！而且……草木親和？微弱治愈？這不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輔助能力嗎？更重要的是，這蘇晴身世清白，性格柔弱，易於掌控……簡直是完成“生娃任務”初期最理想的目標人選！
一個計劃瞬間在凌夜腦海中成型。
他看向趙玉三人，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放了她。”
“放了她？你算什麼東西？”趙玉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個自身難保的廢柴，還想學人家英雄救美？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姐妹們，給我上！連這個廢物一起教訓了！”
她身後兩個少女也是淬體四重的修爲，聞言立刻放開蘇晴，臉上帶着獰笑，一左一右朝着凌夜撲來！拳腳帶着風聲，直取凌夜要害！
“小心！”蘇晴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面對兩個淬體四重的攻擊，凌夜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淬體五重巔峰的力量在體內奔涌！他腳步一錯，身形如同鬼魅般側移，輕鬆避開了左側少女的拳頭。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右側少女踢來的腳踝！
“啊！”那少女驚呼一聲，只感覺腳踝像是被鐵鉗夾住，劇痛傳來。
凌夜手腕猛地發力，如同甩麻袋般，將那少女狠狠掄起，朝着撲來的另一個少女砸了過去！
“嘭！”
兩個少女猝不及防，狠狠撞在一起，發出一聲痛呼，滾作一團，狼狽不堪。
“你！”趙玉又驚又怒，沒想到凌夜實力竟然如此之強！她本身也是淬體五重，怒喝一聲，體內元力涌動，一掌朝着凌夜胸口拍來！掌風凌厲，顯然動了真怒！
“滾！”
凌夜眼神一厲，不閃不避，同樣一掌拍出！後發先至！淬體五重巔峰的元力毫無保留地爆發！
“砰！”
雙掌交擊！
趙玉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爲驚駭！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順着她的手臂洶涌襲來！
“咔嚓！”輕微的骨裂聲。 “啊——！”趙玉發出一聲比殺豬還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幾米外的泥地上，抱着明顯變形的手腕，疼得滿地打滾，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瞬間！三個淬體四、五重的少女，在凌夜手下如同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蘇晴捂着小嘴，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擋在自己身前、如同山嶽般挺拔的身影。這個一直被嘲笑的“廢柴”…竟然這麼強？
凌夜看都沒看地上哀嚎的三個女人，轉身看向蘇晴。他的眼神依舊平靜，甚至帶着一絲刻意營造的疏離：“你沒事吧？”
“沒…沒事…謝謝你…凌…凌師兄…”蘇晴驚魂未定，聲音細若蚊蚋，小臉蒼白，看向凌夜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後山采藥，很危險。”凌夜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尤其是孤身一人。”
蘇晴聞言，眼圈瞬間又紅了，低下頭，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我…我知道…可是…弟弟的藥…不能斷…”
凌夜心中了然。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權衡，然後才緩緩開口：“我需要一些特定的藥材，自己沒時間去采。” 他報出了幾種後山外圍相對常見、但采摘有一定難度的草藥名字。“你若能幫我采集，我會付你報酬，足夠你弟弟的藥費。”
蘇晴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真…真的嗎？凌師兄？我…我能采！我能采到的！後山的路我熟！” 只要能賺到錢給弟弟買藥，再危險她也願意去！
“嗯。”凌夜淡淡點頭，“每日黃昏，將采到的藥材送到我住處。” 他報出了自己那間破屋的位置。“記住，只采我需要的，別貪多，安全第一。” 最後一句，語氣似乎緩和了一絲。
“是！是！謝謝凌師兄！謝謝凌師兄！”蘇晴激動得連連鞠躬，眼淚又涌了出來，這次卻是喜悅的淚水。她感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凌夜不再多言，轉身朝着禁閉室走去，留下蘇晴一個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挪動腳步，眼神復雜，有感激，有希望，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第一步接觸，完成。 乙木靈體碎片…蘇晴… 凌夜盤膝坐回冰冷的石床，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生娃大計，終於有了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