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碗野豬肉燉胡蘿卜,鍾然幾乎是哭着吃完的,江秋害怕她沒吃飽,又給她盛了小半碗。
“多吃點
“跟着我,讓你受苦了。”
聞言,鍾然掛着淚痕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她想不通江秋是怎麼了,這話實在不像是他嘴巴裏能說出來的。
可江秋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和黝黑眸子中那濃濃的關切,讓鍾然冰冷的心終於有了一些溫度。
“我吃飽了,你也吃點吧。”鍾然點了點頭,臉色微紅。
看到老婆吃這麼少,江秋很是心疼,可想到老婆一直挨餓,吃太多肉腸胃也受不了,便沒有硬勸,自己端起那小半碗豬肉,往嘴裏扒拉起來。
“這麼多野豬肉,也夠我們吃上一段時間了,山上那麼危險你以後還是別去了吧”
看着正猛吃猛喝的江秋,鍾然想起了下午村裏傳出七叔打獵在山上出了事去世的事情,臉色復雜的勸道,
“沒事,一點也不危險。”江秋仰頭喝下碗裏的湯,滿不在乎的道。
說完,他放下碗筷,看着老婆蠟黃的臉色和清瘦的身板,心疼起來。
“這野豬肉有點柴,你太瘦了,吃的還這麼少,等明天我把皮子賣了,買點豬五花,給你做點紅燒肉吃,那玩意好吃,也補身子。”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鍾然看到了堆在地上,還帶着斑駁血跡的狼皮,驚訝的微張着小嘴。
“你碰到狼了?”鍾然看着狼皮,完全沒去想五花肉的事情,心提了起來。
“嗯,遇到了幾只餓到皮包骨頭的青毛狗,正好我撿到了七叔的獵槍,打死了幾只。”生怕妻子擔心,江秋說的雲淡風輕。
說完,他也不等鍾然接話,放下碗筷拿起個搪瓷盆子去灶邊舀了半盆熱水端到了床邊。
“鍾然,這水溫正好,你先洗吧。”江秋伸手在盆裏攪了攪,滿目溫柔的道。
看到這一幕,鍾然面色一愣,直接忘了自己剛才想要說什麼,她呆呆的望着江秋,心裏更加詫異了起來,想不清楚江秋怎麼變化會如此之大。
鍾然一直是個愛幹淨的女人,只是眼下已經入了寒冬,柴火也是不可或缺的物資,用一點便少一點,專門燒水洗腳她根本舍不得。
可面對江秋的好意,心疼歸心疼,鍾然心中一暖,只能紅着臉,有一些扭捏的脫掉了鞋襪。
“我給你洗吧。”
看着妻子白嫩的小腳和微紅的臉龐,江秋生怕她再耽誤一會水涼了,也沒等鍾然回答,一把就將她那雙柔嫩的小腳抓在了手上。
江小心翼翼的將鍾然的小腳放進了水中,江秋像是在仔細摩挲一件珍貴的文物。
感受着腳上傳來的揉搓,鍾然的小臉越來越紅,隨着江秋輕柔的動作和恰到好處的力度混合着暖暖的水溫,她舒服的嚶嚀出聲。
“唔~”
給老婆洗完了腳,江秋也洗了一洗,這年頭條件太過艱辛,洗澡實在是種奢侈的事情,只能退而求其次,簡單的洗個腳上床。
鍾然躺在女兒和丈夫中間,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心裏仍在琢磨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卻又擔憂那個男人會突然獸性大發,對自己一通發泄。
而累了一天的江秋滿腦子都在回憶這個時代的點點滴滴,以及以後自己的打算,他憧憬着以後一天會好過一天的日子,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兩人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江秋起了個大早
清河鎮單日逢集,去到鎮上要走十幾裏的山路,江秋趕到集市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老高。
他走路走的雙腳發酸,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這讓江秋迫切的想要得到一輛自行車,可這年頭工業卷實在難搞,而且還要一百五十多塊的巨款。
眼下只有努力賺錢,以後的日子才會慢慢的好起來,到時候別說自行車了,桑塔納他說不定都能一輛。
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只是能買到的東西種類很少,大多數是一些耐儲存的粗糧,草鞋,草帽之類手工制品,賣山貨的幾乎沒有,
找個人多的地方坐下,江秋把身上背着的東西放在了地上,除了三張狼皮,還有一條野豬前腿。
這年頭,但凡能吃的東西都不愁賣,江秋剛一坐下,幾雙眼睛就盯到了那條野豬腿上。
“小夥子,你挺有本事啊,這大雪封了山,你還能搞到頭野豬啊?”路過個大爺滿臉驚奇,一邊打量着江秋,一邊打量着那條豬腿。
聞言,江秋也不吹噓,笑着道:“我哪有那本事,這野豬是被狼咬死的,我遇到的時候可惜吃的就剩這條腿了,昨個家裏斷了糧,這腿還舍不得吃,只能拿到集上補貼補貼家用。”
“喲,那運氣可挺好,這條腿怎麼說也得二十來斤吧?你準備咋賣?”,大爺一陣咋舌,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滿是羨慕。
聞言,江秋略微有些猶豫,可想了想豬肉的價格,心裏立馬有了答案。
“這入了冬野豬肉可補得很,女人吃了補氣血,男人吃了補脾腎,咱也不要太高,一口價十五塊。”
一聽到又補血,又補腎的,周圍趕緊的行人都圍了上來,看着那條野豬腿,臉上滿是稀罕。
“十五塊?有點太貴了吧,豬肉可才七毛一斤!””,聞言,那大爺眼皮子一跳,驚訝的嘴都咧了開來。
他兒媳婦剛生了個男孩,本想買回去燉了給兒媳婦下下奶,可這價他卻有些承擔不起。
幾個行人聽到那大爺的話,也都跟着點頭,覺得這價格有些不盡人意。
“不貴了大爺,這豬肉七毛一斤,可你也得有票啊,沒票可不是七毛這價格了。”
“而且現在大雪封了山,進山危險的很,沒點本事上去那可就是在給狼群送吃食。”江秋有條有理的解釋着,說完還指了指地上的狼皮。
“小夥子,十五塊是吧?這條腿我要了。”
圍觀人群中有個推着大杠自行車的中年男人就開了口,他戴着一副眼鏡,穿着身的確良料子的綠色西裝,瞅着就像個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