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別碰我,我的身體真的不行了!”
惶恐無助的求饒聲傳入耳中,江秋臉皮猛地一顫,他呆呆的望着眼前女人,雙目中的冷冽化作了驚愕。
“鍾然?”
“你你怎麼在這?”
江秋滿臉的不可思議。
前一秒他還因身份暴露正在與持槍毒販對峙,槍響之後竟看見了已經離世三十餘年的老婆。
淚水在江秋通紅的眼眶中打轉,他欲言又止的雙唇止不住顫抖,想伸出手抱一抱眼前朝思暮想的女人,可換來的卻是她臉上愈加劇烈的恐慌。
江秋的雙手僵在了半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所謂的重生,可老婆的反應,讓他心痛的像是被人捏住狠狠擰了一圈。
過往的的記憶,開始如潮水般涌來。
年輕時,他酗酒,賭博,打老婆,整日遊手好閒,甚至沒有下地幹過一天農活。
老婆懷孕後他不僅沒學好,反而更加變本加厲,愈發沉迷於賭博,家裏沒了勞動力,基本上天天揭不開鍋,生下女兒後,鍾然更是餓的沒有一滴奶水,若不是靠着采些野果野菜,父母三五天接濟一下,他們甚至連孩子都養不活。
時光過得久了,他甚至都快要忘了老婆的模樣,而女兒的樣子在他的記憶中也日漸模糊,每每想起妻女,愧疚與悔恨便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鍾然.彤彤呢?讓我看一眼彤彤.”,想起前世沒活過周歲的女兒,江秋聲音不住顫抖。
“你你要對彤彤什麼?”
望着眼前情緒不太正常的男人,鍾然惶恐的眸子中浮出絕望,這是他喝酒後的一貫作風。
對於這個男人,她已經徹底的死心,若不是女兒還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她怕是早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撲通!
像是想到了什麼。
鍾然突然跪在了地上。
她憔悴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絕望,目光中的男人更加顯得陌生,她本以爲只是村裏傳言,沒想到這傳言卻是真的。
鍾然匍匐着爬到了江秋的身前。
“求求你了,江秋,求求你別打彤彤的主意!”
她哭的撕心裂肺,淚水順着因爲營養不良而蠟黃的臉龐如雨水般涓涓流下。
說完,又伸出纖瘦的雙手猛地拉住江秋的手貼在自己胸前,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
“你不是想要嗎,我給你!”
“女兒還小,離開了我活不下去。”
“求求了!求求你不要賣她!”
生下女兒後,鍾然幾乎就沒有吃飽過飯,剛出月子就害了病,身體虛弱至極,已經搖搖欲墜,加上江秋幾次醉酒後的暴力糟蹋,她每次都如遭受凌遲之刑一樣痛苦。
面對妻子的苦苦哀求,江秋悔恨到殺了自己的心都有,手上隔着單薄棉衣所觸碰到的骨感,更是讓他愧疚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幾番用力想要抽回右手,卻始終被妻子用纖瘦的雙手死死抓住,江秋扭過頭去不忍再看鍾然,豆子大的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可當他眼角餘光處瞥到了床頭的那個淡藍色包袱後,心髒緊跟着猛地一抽整個人如遭雷擊。
回憶閃過腦海,江秋永遠忘不了那刻骨銘心的一天,他與村裏幾個二流子賭博,因爲運氣不佳將僅有的幾毛錢輸的一幹二淨,賭氣之下竟然壓上了剛剛滿月的女兒。
結果卻並未出乎意料,手氣不佳的他還是輸了,可笑的是,當時的自己卻還滿臉不在乎說的說願賭服輸,明天早上就把女兒送來。
這消息不知道怎麼在村子裏走漏,賭輸女兒的消息傳到了鍾然耳中,爲了保住女兒,她當天傍晚便頂着大雪帶着女兒回了娘家。
夜裏雪愈下愈大,二人沒了音訊,雪停之後,找到的只有一大一小,兩具被凍的烏青的屍體。
就在這時,床上哭聲打斷了江秋的回憶,許久沒有進食的女兒,餓的哇哇大哭。
鍾然聽到聲音,也沒心思抓着江秋了,起身就跑到床沿邊上把女兒抱進懷裏。
她轉過身去,掀開衣服喂奶。
可彤彤努力吸了好久,都沒有吸出奶水,哭聲反而更大了。
“彤彤乖~彤彤不哭~”,輕聲哄着懷裏的女兒,鍾然着急的眼淚直流。
家裏米糊已經吃光了,她也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女兒今天不知被餓醒了幾次,精神也越來越差了。
聽到哭聲,江秋着急的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可妻子對自己十分戒備,他怕刺激到妻子,不敢湊的太近。
他只能急忙跑到桌邊,打開了放米糊的瓷罐,可裏面卻空空如也。
江秋又翻箱倒櫃的在屋子裏各處尋找,最後絕望的發現,家裏已經沒了一粒糧食。
看了一眼抱着女兒的妻子,江秋滿心都是愧疚和自責,以前做的荒唐事實在太多,他現在說什麼妻子怕是都不會相信了。
眼下只有用行動,才能阻止妻子出門,不讓前世那場悲劇重演。
“鍾然,你在家裏等着,我出去買米糊。”
說罷,江秋已經沖出了家門,鍾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閃過一絲淒涼的苦笑。
這種話她已經聽得太多太多,多到她的耳朵都已經生出了繭子。
自從女兒出生以後,別說關心她的溫飽了,江秋甚至連抱都沒有抱過女兒一下。
每次家裏斷了糧女兒餓的哇哇大哭,他總會把家裏翻個底朝天,借口買米糊,躲出去爛賭。
昨天,他輸的連女兒都能押上賭桌,怎麼可能還會有錢去買米糊?
更可笑的是,現在他竟然還有心情演這種戲來糊弄自己。
出了家門,江秋一路奔。
咚咚咚!
“滿倉叔,我買點米糊!”
江秋急切的敲着供銷社的木窗,寒風裹挾着雪花飄落,凍得他瑟瑟發抖。
窗戶被從裏面打開,探出頭來的王滿倉看到來人,本浮在臉上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幹枯的老臉上。
“你欠我七塊多的酒錢還沒給呢,這次可不許賒賬!”王滿倉語氣透着不耐,心裏卻納悶這小子不買酒怎麼買起米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