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淵冰冷殘酷的宣判,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進林晚的心髒。走廊慘白的燈光下,他攥着B超單的手指關節泛白,“宮內早孕,雙活胎”幾個字在他眼中不是生命的奇跡,而是林晚處心積慮的又一項罪證!幾周前那個屈辱夜晚的記憶碎片再次刺痛林晚——昏暗的房間,男人失控的粗暴,以及事後那棄如敝履的眼神…… 原來這生命的萌芽,竟源於更早的強迫!而“昨夜”,不過是蘇婉兒點燃顧霆淵怒火的毒引!
蘇婉兒適時地挽住顧霆淵的手臂,聲音柔弱卻字字誅心:“霆淵哥,別氣壞了身子……林小姐糊塗,可這孩子終究無辜……只是,昨夜她又……唉,現在鬧成這樣,萬一消息走漏,對顧家的名聲……” 她欲言又止,目光“擔憂”地掃過林晚護住的小腹,眼底深處卻是毒蛇鎖定獵物的寒光。她在提醒顧霆淵:林晚是污點,孩子是更大的麻煩,必須“徹底解決”!
“處理幹淨。” 顧霆淵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如同在決定清理一堆垃圾,“連同不該存在的麻煩。抹掉所有痕跡。” 他轉身離開,黑色大衣的下擺劃出冷酷的弧線,再未看林晚一眼。
“是,顧總。” 陰影中,兩名如同鐵塔般的黑衣保鏢應聲而出,大步走向林晚,眼神漠然,如同執行一項既定程序。
“顧先生!這是謀殺!她需要……” 護士的抗議被保鏢一個冰冷的眼神扼住。
林晚沒有尖叫。在那句“抹掉痕跡”出口時,深海特工的絕對冷靜壓倒了滔天恨意。顧霆淵和蘇婉兒要的是一場“完美意外”!她和小腹裏的孩子,是必須被“意外”抹除的污點!
就在保鏢冰冷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
嗡!嗡!
兩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生命悸動,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螢火,頑強地、同步地從小腹深處傳來!不再是模糊的共鳴,這一次帶着奇異的安撫力量,仿佛兩個小小的意識在說:別怕,媽媽,我們在!
一股酸澀的暖流沖垮絕望的冰堤!林晚猛地抬頭,染血的眼眸中爆發出深海孤狼般的狠戾與決絕!“我自己走!” 她嘶啞的聲音斬釘截鐵,用盡力氣推開輪椅,搖搖晃晃站起,挺直染血的脊梁。每一步挪動都牽扯着肋骨的劇痛和小腹的墜痛,但腹中的悸動卻傳遞出越來越強烈的焦灼預警!
保鏢沒有強行拖拽,只是如押解死囚般,冰冷地鉗制住她的手臂,半架着她走向醫院後門那吞噬光線的黑暗。蘇婉兒站在原地,看着林晚倔強而狼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查的、怨毒而得意的弧度。她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一條加密信息發出:【目標已出後門,按計劃執行。確保意外無痕。】
夜色濃稠,陰謀無聲流淌。
一輛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車,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靜靜停在醫院後巷深處。與預想中顧家標志性的豪車不同,這輛車普通得毫不起眼,正是制造“意外”的完美道具。
保鏢粗暴地將林晚塞進後排。車廂內彌漫着一股劣質皮革和灰塵的味道。司機是個面容普通、帶着幾分市井疲憊感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發白的夾克。他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林晚,眼神裏只有麻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很快又專注於前方的道路。他接到的指令很簡單:開車,去指定地點,拿錢走人。他並不知道車上女人的身份,更不知道此行的終點是地獄。他只知道這趟“私活”報酬豐厚,足夠他兒子半年的藥費。
兩名保鏢一左一右將林晚夾在中間。左邊靠近車門的保鏢A身材魁梧,面容冷硬,眼神銳利地掃視着窗外,帶着職業性的警惕。右邊靠近林晚的保鏢B則略顯沉默,眉頭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偶爾瞥向林晚護着小腹的手,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捉摸的復雜。
車子啓動,平穩地駛入夜色,朝着城郊的盤山公路方向。
“去哪?” 林晚嘶啞地問,目光警惕地掃過司機和兩個保鏢。
“送你該去的地方。” 保鏢A聲音平板,毫無情緒。
“顧霆淵讓你們殺人滅口?” 林晚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試圖撕破這虛僞的平靜。
司機握着方向盤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額角滲出細汗,眼神死死盯着前方,不敢再看後視鏡。保鏢A眼神驟然銳利如刀,厲聲喝道:“閉嘴!再多說一個字……” 他威脅性地捏緊了拳頭。
保鏢B卻猛地抬手制止了同伴,他看向林晚,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勸誡:“林小姐,事到如今,掙扎沒有意義。安靜點,對大家都好。” 他的眼神似乎在說:認命吧,至少能少受點罪。他並不知道“意外”的具體形式,但顧總“抹掉痕跡”的命令意味着什麼,他心知肚明。他內心並不平靜,但職業素養和顧家的威懾力壓倒了個人的不安。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司機是毫不知情的工具,保鏢A是冷酷的執行者,保鏢B或許有一絲未泯的良知,但也僅此而已。他們都被卷入了這場謀殺!腹中的悸動越來越焦躁尖銳,胸口的灼熱感也在攀升!
車子駛入崎嶇的山路,顛簸加劇。小腹的墜痛讓林晚臉色煞白,冷汗涔涔。她強迫自己冷靜,觀察着車內:司機緊張而專注地開車,保鏢A警惕地盯着窗外,保鏢B則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擊。
就是現在!
林晚猛地抬頭,看向司機後方頭頂的後視鏡,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針,刺向司機慌亂的眼睛:“你兒子小傑的先天性心髒病,靠這筆買命錢就能治好嗎?”
“什……什麼?!” 司機如遭雷擊,渾身劇震!方向盤猛地一歪!他驚恐地透過後視鏡看向林晚,仿佛看到了惡鬼!她怎麼會知道?!他兒子叫小傑!他有心髒病!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你胡說八道什麼!” 保鏢A臉色大變,厲聲呵斥,伸手就要去捂林晚的嘴!
“想想你老婆!想想小傑!他們等不到你拿錢回去!” 林晚的聲音如同魔咒,在司機耳邊炸響!
嗡——嗡——!!!
腹中的預警悸動和胸口的灼熱感瞬間達到頂峰!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般籠罩!
“小心右邊!!!” 林晚用盡生命的力量嘶吼!
然而,一切都晚了!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輛仿佛憑空出現的、滿載砂石的重型渣土車,如同失控的鋼鐵巨獸,帶着毀滅一切的威勢,從右側一條隱蔽的岔道狠狠沖出,以刁鑽無比的角度,精準無比地攔腰撞在了灰色面包車的右後側!
撞擊點正是林晚和保鏢B所在的位置!
巨大的力量讓灰色面包車如同被巨人掄起的玩具,瞬間扭曲變形,離地橫飛!玻璃碎片如同死亡的冰雹般噴射!金屬撕裂的哀鳴刺破耳膜!
“不——!” 司機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夾雜着對妻兒無限眷戀的慘嚎,頭顱重重撞在變形的方向盤上,鮮血迸濺!
保鏢A在撞擊的瞬間試圖拔槍,卻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向前方,撞碎了前擋風玻璃,半個身子探出車外,生死不知!
而就在撞擊發生的電光火石之間!
一直心神不寧的保鏢B,或許是職業的本能,或許是林晚那番話帶來的沖擊,或許是那微乎其微的一絲良知,在撞擊來臨前的刹那,他竟下意識地、用盡全力朝着遠離撞擊點(林晚方向)猛地側身撲倒!同時,他腰間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裝置(緊急定位/報警器?)被劇烈的動作觸發,發出極其微弱的紅光!
轟!!!譁啦啦——!!!
翻滾的車體帶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撞碎了鏽蝕的護欄!冰冷的崖風裹挾着死亡的氣息倒灌而入!
強烈的失重感瞬間攫住了車內殘存的一切!
“呃啊——!” 林晚在身體被狂暴力量撕扯甩飛的瞬間,所有的意志都化作了唯一動作——蜷縮!雙臂交叉死死護住小腹!用後背迎向沖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滾燙如熔岩的灼熱感從心髒下方爆發!一道微弱卻堅韌、流轉着玄奧符文的青色光暈瞬間透出,在她身前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
意識深處,那來自亙古的低語再次炸響:“……歸墟……引路……”
借着青光的微芒,林晚在急速下墜的混亂與黑暗中,看到了!下方崖壁上一道閃爍着幽藍電弧的空間裂縫,如同惡魔之眼緩緩張開!
沒有猶豫!在面包車即將粉身碎骨的最後一刹,林晚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雙腳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狠狠蹬在扭曲的車壁上!
“呃啊——!”
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朝着那裂縫決絕撞去!
就在她脫離車體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猛地瞥見——保鏢B所在的位置,車體在翻滾中徹底撕裂!他那沉重的身軀,連同他腰間那閃爍着微弱紅光的裝置,如同被無形之手抓住,在巨大的離心力下,被狠狠甩出了破碎的車廂,朝着下方濃墨般的黑暗深淵,直直墜落!瞬間消失不見!
冰冷的、帶着空間撕裂感的毀滅罡風瞬間包裹了林晚!
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感知,是胸前滾燙的搏動,和腹中那兩股奇異地平靜下來、傳遞着孺慕與依賴的微弱氣息……
崖頂之上,夜風呼嘯。
幾公裏外,一個隱蔽的山坡上,一個戴着鴨舌帽的身影放下手中的遠程信號幹擾器和高倍望遠鏡,看着那輛灰色面包車消失在懸崖之下。他拿出加密手機,發出簡潔的信息:【意外發生,目標車輛墜崖。確認司機、保鏢A在車內。保鏢B……墜崖瞬間被甩出,墜落點不明。林晚隨車墜崖。】 信息發送完畢,他迅速拆解設備,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