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宴會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凝固,音樂戛然而止,連賓客們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數百雙眼睛,匯聚成一道道難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個跪倒在地的身影上。
馬坤!
江城的地下皇帝,馬爺!
那個跺一跺腳,就能讓江城商界地震的傳奇人物,此刻竟像最虔誠的信徒,五體投地般跪在一個衣着寒酸的青年面前。
“江城馬坤,恭迎淵主蒞臨!”
那嘶啞而顫抖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髒上。
淵主?
這是什麼稱謂?
無人知曉,但他們唯一能確定的是,能讓馬坤行此大禮的人,其身份已經超出了他們想象的極限。
最震驚的莫過於趙天昊。他臉上的得意與殘忍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馬坤的能量有多麼恐怖。趙家之所以能在江城呼風喚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依附着馬坤這棵大樹。
可現在,這棵他引以爲傲的參天大樹,正跪在他視爲螻蟻的廢物腳下。
林楓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大腦一片空白。他剛才還在叫囂着要讓陳淵橫着出去,可眼前這一幕,徹底擊碎了他的認知。
林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劇烈顫抖,渾濁的眼中充滿了驚駭與茫然。她活了七十年,見過的風浪無數,卻從未見過如此顛覆常理的場景。
而林清菡,那張清冷絕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她怔怔地看着陳淵的背影,那個在她記憶中懦弱、無能、只會給她帶來羞辱的男人,此刻卻被一道神秘而強大的光環籠罩,讓她感到無比的陌生。
全場的焦點,陳淵,卻依舊平靜如水。
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跪在腳下的馬坤,只是淡淡地開口:“起來吧。”
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馬坤如蒙大赦,但依舊不敢起身,額頭緊貼着冰涼的地板,顫聲道:“淵主,屬下不知您今日蒞臨江城,未能遠迎,罪該萬死!”
“我說了,起來。”陳淵的聲音冷了幾分。
馬坤身體一顫,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但腰杆卻始終不敢挺直,像個仆人般恭敬地垂手侍立在陳淵身後,連頭都不敢抬。
陳淵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
凡是被他目光觸及之人,無不心頭一顫,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那眼神分明很平靜,卻仿佛能洞穿人心,蘊含着屍山血海般的恐怖威壓。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幾個正準備沖上來的保安身上。
保安們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雙腿發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
不用陳淵開口,他身後的馬坤已經領會了意思。他猛地轉過身,眼中迸發出駭人的凶光,厲聲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對淵主不敬!來人!”
他身後那群黑衣保鏢瞬間沖了進來。
“拖出去,一人打斷一條腿,扔到江裏喂魚!”馬坤的聲音冰冷刺骨。
“是,馬爺!”
幾名保鏢如提小雞般將那幾個保安架起,根本不顧他們的哭喊求饒,直接拖了出去。很快,門外便傳來了幾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歸於沉寂。
宴會廳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幾度。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他們這才意識到,馬坤不是在開玩笑。
處理完保安,馬坤的目光又轉向了臉色慘白的林楓。
“還有你。”馬坤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楓的心髒上,“你剛才,說了什麼?”
林楓嚇得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褲襠處迅速溼了一片,散發出一股騷臭味。
“馬……馬爺,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他語無倫次,涕淚橫流。
“不知道?”馬坤眼中殺機一閃,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林楓被扇得原地轉了兩圈,半邊臉頰瞬間高高腫起,幾顆牙齒混着血水飛了出去。
“你不知道,就可以隨意侮辱淵主?你林家,好大的膽子!”馬坤聲色俱厲。
林老太太見狀,再也坐不住了,連忙在福伯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哀求道:“馬爺,馬爺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饒他一次吧!”
馬坤冷哼一聲,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陳淵,見他沒有表示,才收回了準備再次揮出的手,但語氣依舊森寒:“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天起,林家所有與我相關的產業合作,全部終止。另外,我希望明天天亮之前,他能從江城消失。否則,後果自負。”
此言一出,林老太太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林家超過四成的生意都仰仗着馬坤的渠道,這一句話,等於直接斬斷了林家的半條命脈!
然而,她不敢有任何反駁,只能連聲道謝:“多謝馬爺開恩,多謝馬爺開恩!”
解決了林楓,馬坤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全場最尊貴,也最恐懼的人身上——趙天昊。
趙天昊此刻只覺得手腳冰涼,冷汗早已浸透了他昂貴的西裝。他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馬爺,這……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馬坤緩緩走到他面前,彎腰,撿起了那張被扔在地上的十萬塊支票。
他將支票舉到趙天昊眼前,語氣平靜,卻透着無盡的嘲諷:“趙家大少,真是好大的手筆。十萬塊,就想打發我們至高無上的淵主?”
趙天昊雙腿一軟,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帶着哭腔:“馬爺,我錯了!我有眼無珠,我不知道陳……不,淵主的身份!求您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馬坤笑了,笑聲中充滿了殘忍,“你侮辱淵主的時候,可曾想過給他機會?你五年前把他送進監獄的時候,又可曾想過給他機會?”
五年前!
這三個字,讓趙天昊如遭雷擊,渾身劇震。
原來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來人。”馬坤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他的四肢,把他和他送的這尊破佛像,一起從這裏扔出去。”
“不要!”趙天昊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馬爺饒命!淵主饒命啊!”
他拼命地向陳淵磕頭,額頭很快就磕出了鮮血。
就在黑衣保鏢即將動手之際,陳淵終於再次開口。
“算了。”
簡單的兩個字,讓整個大廳的緊張氣氛爲之一鬆。
馬坤立刻躬身道:“淵主仁慈。”
趙天昊仿佛從地獄邊緣被拉了回來,癱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陳淵緩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只真正的螻蟻:“今天,是林老太太的壽宴,我不喜歡見血。”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滾吧。回去告訴你父親,三天之內,我希望看到趙家一半的產業,轉到林清菡小姐的名下,作爲你今天冒犯的賠禮。否則,我不介意讓江城從此再無趙家。”
話音落下,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一句話,就要趙家一半的產業!
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了,這簡直是要抽幹趙家的血!
趙天昊面如死灰,他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有馬坤在,這一切都能輕易辦到。他不敢有絲毫怨言,掙扎着爬起來,在衆人復雜的目光中,失魂落魄地,狼狽地逃離了宴會廳。
隨着趙天昊的離開,這場風波似乎告一段落。
陳淵重新拿起那個粗糙的木盒,走到了主桌前。
此刻,再也無人敢嘲笑這個木盒的簡陋。
林老太太和林清菡等人,都用一種敬畏、緊張、復雜的目光看着他。
陳淵將木盒放到桌上,緩緩推到林老太太面前:“老太太,這是我爲您準備的壽禮。”
林老太太看着那枚烏木令牌,雙手顫抖,一時間竟不敢去接。
一旁的馬坤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用一種近乎羨慕的語氣,恭敬地對林老太太說道:“林老太君,您真是好福氣。您可知淵主這枚令牌代表着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此乃淵主令。見此令,如見淵主親臨。持此令者,可向淵主座下任何勢力,提出一個不違背道義的請求。無論這個請求有多難,哪怕是讓一個國家換代,也必定爲您辦到!”
轟!
馬坤的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所有人的腦海中炸開!
讓一個國家換代?
這是何等恐怖的權勢!
所有人看向那枚樸實無華的烏木令牌的眼神,瞬間變了。那不再是一塊破木頭,而是一件足以攪動世界風雲的無上信物!
相比之下,趙天昊那尊價值八百萬的帝王綠玉佛,簡直成了天大的笑話。
林老太太呼吸急促,老臉漲得通紅,激動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她用盡全身力氣,顫抖着雙手,將那枚烏木令牌捧在了手心,仿佛捧着整個林家未來的希望。
“多……多謝……多謝淵主厚禮!”
陳淵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的林清菡。
他迎着她那雙充滿震驚、疑惑與探究的復雜美眸,平靜地說道:
“我今天來,除了祝壽,還有一件事。”
“我,是來履行婚約的。”
一言既出,全場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林清菡的嬌軀微微一顫,貝齒輕咬着紅唇,看着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