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我發現我給小宇買的護肝藥,連帶着那份檢查報告的復印件,全都不見了。
我翻遍了整個家,最後在廚房的垃圾桶裏,找到了被揉成一團的藥盒和報告。
林建國正哼着小曲,準備給他的寶貝孫子“上新課”。
我拿着垃圾桶,走到他面前,把裏面的東西全都倒在了他腳下。
“藥呢?報告呢?”
他臉色一變,隨即又理直氣壯起來。
“我扔了!是藥三分毒,我孫子好好的,吃什麼藥!”
“你就是想咒我孫子生病!”
我徹底放棄了和他們講道理的念頭。
我拿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
“行,從現在開始,你們誰再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我就主打一個玉石俱焚,把視頻捅到網上去,讓你們全家都社死!”
林建國徹底被我激怒,瘋牛一樣沖過來搶手機。
“你個瘋婆子!還反了你了!”
我們倆撕打在一起,他掐着我的脖子,我死死護住手機。
“有本事你就掐死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這群畜生!”
他到底還是怕了,鬆了手,但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那一晚,我把臥室門反鎖,抱着小宇,一夜沒睡。
我聯系了律師,諮詢離婚,我要帶我兒子走。
這個家,不是家,是地獄。
6
幼兒園的劉老師突然提出要家訪,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老師一進門,我就開始瘋狂輸出。
我添油加醋地描述小宇最近是怎麼吃不下睡不着,怎麼精神萎靡。
林建國和婆婆在旁邊瘋狂給我遞眼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直接開啓無視技能。
趁林建國去倒水的功夫,我一把將劉老師拉進房間,關上了門。
“劉老師,我給你跪下了,你救救我兒子吧!”
我把所有的事情,包括醫院的診斷書照片,全都給她看了。
劉老師震驚得說不出話,氣得渾身發抖。
“這......這簡直是喪盡天良!這是犯罪!”
林建國在外面敲門,我直接吼了回去。
“聊我們女人的私房話,你一個大男人偷聽什麼!”
劉老師臨走前,緊緊握住我的手。
“小宇媽媽,你別怕,我幫你!”
“但你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最好是他們喂酒的高清視頻,這樣舉報才一錘一個準!”
劉老師的話,像一劑強心針,讓我瞬間找到了方向。
她一走,林建國就把我堵在了牆角。
“我警告你,少在外面給我嚼舌根,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着他那張油膩的臉,冷笑一聲。
“巧了,這句話我也正想送給你。”
“有本事你就試試,看最後是誰,吃不了兜着走。”
他大概沒料到我會這麼剛,愣在原地。
我知道,明着來他是不敢了,但他那樣的瘋子,只會用更陰險的手段。
7
我最害怕的事,還是以一種我完全沒想到的方式發生了。
那天我公司臨時有事,提前回了家。
一開門,一股酒味和奶味混合的詭異味道撲面而來。
我沖進臥室,看到了讓我魂飛魄散的一幕。
林建國正拿着奶瓶,往小宇嘴裏猛灌。
小宇的臉漲成了紫色,四肢亂蹬,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奶瓶裏,是白色的液體,散發着濃烈的酒精味。
他居然用白酒泡奶粉!
“我殺了你這個畜生!”
我所有的理智瞬間崩斷,沖上去一腳踹飛了他手裏的奶瓶。
林建國被我踹得一個趔趄,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過來。
“你敢動手?老子今天打死你這個不孝的玩意兒!”
他嘴裏還在振振有詞地咆哮。
“我的孫子我做主!這叫‘酒助奶性’,大補!你一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懂個屁!”
婆婆從廚房沖出來,看到這一幕,不問緣由,上來就抱住了我的腰。
“你這個敗家娘們!又發什麼瘋!奶粉多貴你知不知道!”
小宇的哭聲響徹了整棟樓。
鄰居終於受不了,報了警。
兩個民警上門時,林建國和王秀英已經變了一副嘴臉。
王秀英哭天搶地,指着我說。
“警察同志,你們快管管她吧!我這兒媳婦有臆想症,總覺得我們要害她兒子!”
林建國也一臉委屈。
“我們當爺爺奶奶的,疼孫子還來不及呢!她就是看我們不順眼,天天在家找茬!”
我指着地上還沒幹透的酒漬和奶漬。
“警察同志,你們聞聞這屋裏的味兒!你們看看孩子被辣紅的嘴!”
“他們就是在虐待兒童!”
民警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他們嚴厲地批評教育了林建國,並要求他寫下保證書。
林建國被迫寫了,但那潦草的字跡和不屑的表情,分明在說:這都是廢紙。
8
林建國的直播間空降了一位“神豪大哥”。
一個“帝王套”刷下來,大哥在公屏上發話了。
“主播,讓你孫子挑戰一口氣吹半杯白酒,我給你刷十個嘉年華!”
十個嘉年華,一萬塊!
林建國的呼吸都粗重了。
我聽到他在陽台打電話,那聲音諂媚得讓人惡心。
“大哥您放心!必須安排!我孫子主打一個‘海量’!”
我沖出去,奪過他的手機,用盡全力砸向牆壁。
“林建國!你爲了錢,連你孫子的命都不要了嗎!”
手機四分五裂,他的臉也扭曲了。
我們倆像仇人一樣撕打在一起,我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對着他的頭就想砸下去。
“你今天敢動小宇一下,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一換一!”
他被我的瘋狂嚇住了,暫時偃旗息鼓。
但我知道,他只是把計劃從地上轉入了地下。
周末,林明非說要搞個家族聚餐,慶祝他爸直播事業“蒸蒸日上”。
我死活不同意去。
“要去你們去,我帶小宇回我媽家。”
林明第一次對我動了手,他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撞在牆上,後腦勺嗡的一聲。
“付瑞莉你別給臉不要臉!我爸賺錢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這個家!”
“今天這個飯局你必須去!不然我們就離婚!”
我看着他猙獰的臉,笑了。
“好啊,離就離。”
但他沒給我機會,他搶走了我的手機和錢包,把我和小宇鎖在了家裏。
傍晚,那群魔鬼來了。
他們說是聚餐,其實就是一場爲我兒子精心準備的斷頭飯。
9
我瘋了一樣掙扎,拳打腳踢。
但我被幾個壯漢死死地鉗制住,動彈不得。
客廳裏,林建國的直播還在繼續,聲音亢奮到變調。
“感謝大哥的十個嘉年華!家人們,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那些親戚,我的丈夫林明,全都圍了上去,像一群嗜血的鬣狗。
他們按住小宇的手,按住他的腳,捏開他的嘴。
我聽到了我兒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那聲音,像一把刀,把我的心髒凌遲。
一個按着我的堂哥,甚至還在我耳邊“安慰”我。
“嫂子,別激動,就一口,喝完大家都有紅包拿。”
我張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耳朵。
他慘叫一聲,血流了出來。
我趁着他鬆手的瞬間,用頭猛地撞向另一個人。
我像一頭瀕死的野獸,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沖出了包圍圈。
可我還是晚了。
我只看到林建國把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而我的兒子,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世界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沖過去的。
我抱起他,他的身體滾燙,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抱着他,沖出那個地獄,沖向醫院。
“小宇!小宇你看看媽媽!你別嚇媽媽!”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懷裏的他,那麼輕,那麼軟,卻再也沒有回答我。
10
“對不起,孩子急性酒精中毒,引發了多器官衰竭,我們盡力了。”
醫生的話,像一把鐵錘,砸碎了我最後的世界。
回到家,林建國正手忙腳亂地想格式化那部直播用的手機。
我沖上去,一耳光把他抽倒在地。
“證據!你敢刪一個試試!”
他捂着臉,眼神裏沒有半點悲傷,只有驚恐和狡辯。
“這......這能怪我嗎!誰知道他這麼不經喝!”
全家人都圍了上來,不是安慰我,而是商量怎麼脫罪。
“我們就一口咬定,是孩子自己貪玩,偷喝了桌上的酒!”
婆婆甚至開始指導我的台詞。
林明,我那個好丈夫,拉着我的手,語氣“溫柔”。
“老婆,人都沒了,咱們總得保住活人吧?爸年紀大了,不能坐牢啊。”
我看着他,緩緩地笑了。
“保住活人?”
“你們也配叫活人?”
“從今天起,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件事。”
“送你們這群殺人凶手,集體下去給我兒子陪葬!”
林建國氣得跳腳。
“你敢!你敢報警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趕出家門!”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讓他們所有人,都白了臉。
“好啊。”
“正好,我嫌你們家這門檻,髒。”
他們想把我鎖起來,我砸了窗戶,用一塊玻璃抵住了我自己的動脈。
“誰再過來,我就讓你們林家,今天辦兩場喪事。”
他們,終於怕了。
我拿着那部手機,像拿着一把復仇的利劍,走出了那個家。
身後,是他們的咒罵和哀嚎。
而我,再也沒有回頭。
11
我低估了這群魔鬼的下限。
小宇的頭七還沒過,他的遺照就被做成了表情包,在網上瘋傳。
配的文字是:“我還能喝”、“幹了這杯,還有三杯”。
我點開林建國的賬號,他居然還在消費我兒子的死亡。
他開了一場直播,標題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爺爺的心都碎了”。
他在鏡頭前哭得老淚縱橫,屏幕下方,禮物和打賞就沒停過。
我心裏最後一點溫情,徹底被燒成了灰燼。
剩下的,只有滔天的恨意。
我擦幹眼淚,開始了我一個人的戰爭。
我把所有的證據,錄音、視頻、診斷書,分門別類,整理得清清楚楚。
我注冊了十幾個小號,潛伏進他們每一個親戚的社交圈,搜集他們不知悔改、還在拿我兒子當談資的證據。
我聯系了全網最能打的律師,粉絲最多的新聞大V,還有最關注兒童權益的公益組織。
我把林建國直播收錢的流水,一條條截圖,做成了長圖。
林明找到了我住的小旅館,他不是來道歉,是來收買我。
他從包裏拿出一沓錢,放在桌上。
“瑞莉,這裏是十萬塊,爸直播賺的錢都在這了。”
“你把網上的東西刪了,我們還是一家人。”
我看着那沓錢,笑了。
“一家人?我兒子屍骨未寒,你們就拿着他用命換來的錢,來堵我的嘴?”
“林明,你猜,我現在把你這段話錄下來發到網上,能值多少個嘉年華?”
他臉色慘白,抓起錢,落荒而逃。
我不需要他們的道歉。
我要的,是法律最公正,也是最冰冷的審判。
我要他們,身敗名裂,牢底坐穿!
12
我用我的實名賬號,在所有社交平台,同步發出了一篇長文。
《一個母親的血淚控訴:我的兒子,是如何被他的網紅爺爺和一群劊子手親戚,灌酒致死的!》
我沒寫太多煽情的文字,只是把一份份帶着時間線的鐵證,甩了出來。
求錘得錘。
輿論,瞬間爆炸。
我的文章,在12小時內,閱讀量破億。
林建國,這個上一秒還在直播間裏扮演可憐爺爺的網紅,下一秒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他們慌了,開始瘋狂給我打電話。
威脅、利誘、打感情牌,所有招數都用盡了。
我把每一通電話都錄了音,然後配上風趣幽-默的標題,發到了網上。
“震驚!殺人凶手竟在線教我做事!”
“年度迷惑發言大賞:只要我道歉夠快,法律就追不上我?”
網友們都瘋了,人肉搜索、電話轟炸、上門堵截,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
林建國一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很快,藍底白字的警方通報就出來了:已成立專案組,對林某某等人涉嫌虐待罪、過失致人死亡罪,正式立案偵查。
我看着那條通報,知道,總攻的時候到了。
13
法庭上,我平靜地坐在原告席。
看着對面被告席上那一排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們形容枯槁,眼神躲閃。
他們的律師口若懸河,想把一場蓄意的謀殺,粉飾成一場不幸的意外。
我沒有反駁,只是示意我的律師,開始播放視頻。
從第一段,林建國用筷子給小宇蘸酒的視頻開始。
一段接一段。
最後,是那場致命聚餐的高清完整版。
我兒子的哭喊,他們的狂笑,酒液灌進喉嚨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回蕩在莊嚴肅穆的法庭裏。
全場死寂。
連對方的律師,都閉上了嘴。
輪到我作爲證人發言時,我站了起來,沒有看稿子。
我看着林建國。
“你總說,喝酒是爲了打開格局。現在,你爲你孫子打開的,是通往天堂的門。”
我又看向林明。
“你總說,要爲活人着想。現在,你終於可以和你爸媽,一起在牢裏,好好爲自己着想了。”
最終,宣判結果下來。
林建國,犯過失致人死亡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王秀英,犯虐待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林明,犯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其餘參與的親戚,也都因尋釁滋事,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法官每念一個名字,我就在心裏,輕輕劃掉一個。
庭審結束,我走下台階,陽光刺眼。
我沒有理會任何記者的采訪,徑直走向了火車站。
我買了一張沒有目的地的車票。
火車緩緩開動,窗外的城市越來越遠。
我打開手機相冊,裏面只剩下一張照片。
小宇穿着我給他買的小黃鴨雨衣,在公園裏笑得沒心沒-肺。
我看着他,也笑了笑。
然後,我關上手機,靠在窗邊,閉上了眼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