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接過他手裏的冊子,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幾乎是逃離了醫院。
陳馳的話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裏盤旋。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病房的方向,生怕對上那雙能洞穿一切謊言的眼睛。
回到狹小卻溫馨的出租屋,已經凌晨四點。
她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心髒還在胸腔裏狂跳。
在裴硯禮查到更多線索之前,她必須帶着念念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轉眼,念念蒼白的小臉浮現在眼前。
她是爲了念念才鋌而走險去接近裴硯禮。
如果現在逃跑,念念怎麼辦?
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巨大壓力終於沖垮了防線,昏昏沉沉間,她摸回床上,扯過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一閉上眼,夜裏火熱的糾纏、裴硯禮強勢的禁錮、以及他醉酒後灼熱的呼吸……所有畫面光怪陸離地交織在一起,讓她頭痛欲裂。
這一覺睡得極其不安穩,噩夢連連。
她一會兒夢到裴硯禮掐着她的脖子質問她爲什麼要騙他,一會兒又夢到念念在冰冷的病房裏哭着喊媽媽。
驟然響起的手機鬧鈴將她從噩夢中驚醒。
她渾身滾燙,喉嚨幹得像要冒煙,想着今天的行程,舒意忍着不舒服,去了公司。
臨近月底,會議很多,一整天下來,舒意腦子昏昏沉沉的,但也沒敢吃藥,怕影響懷孕。
晚間下班的時候,臨時有個應酬,是關於新源科技的並購案,需要裴硯禮出席,而舒意也只能被迫加班。
包廂裏的空調冷氣開得很足,舒意沒坐多久,就覺得渾身發燙,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她悄悄掐着自己大腿保持清醒,面前水晶杯裏的紅酒在燈光下晃出令人眩暈的波紋。
“裴總,久仰大名。”對面禿頂男人諂笑着舉杯,金表在腕間反着刺眼的光,“這位是……”
“秘書。”裴硯禮聲音冷淡,修長手指轉着酒杯卻沒喝。
他今天穿着暗紋西裝,領帶鬆開些許,在觥籌交錯間顯得格外疏離貴氣。
舒意強撐着微笑點頭,喉嚨像是在冒出火來。
“美女秘書好像臉色不太好啊?”禿頂男人旁邊的男人突然湊近,帶着煙酒氣的呼吸噴在她耳邊,“喝不動的話,不如你叫聲哥哥,我幫你喝?”
那只戴着戒指的手竟直接覆上她握杯的手。
舒意猛地一顫,玻璃杯撞在餐盤上發出清脆聲響。
她想抽手,卻發現四肢軟得使不上力,連甩開他的力氣都沒有,這種商業談判,她自然不會覺得裴硯禮會爲了她,得罪客戶,所以只能靠自己……
“請你放尊重一點。”
“我只會在床上尊重人,要不要………”
“王總的人。”裴硯禮聲音陡然降溫,“都這麼沒規矩?”
整個包廂瞬間安靜。
禿頂男人慌忙打圓場,“這是我兒子,裴總,你別生氣啊,我晚上回去就教育他。臭小子,正經點,也不看看在什麼地方。”
可王斌反而變本加厲的挑釁,“裴總別緊張啊,我們這不是跟美女秘書鬧着玩呢,裴總不想,不代表她不想跟我玩,像是她這樣的女人,攀上我這樣的……”
——砰。
裴硯禮的酒杯重重砸在轉盤上,紅酒像血一般濺在雪白餐布上。
舒意恍惚看見他眼底翻涌的暴戾,那是她……第一次見。
“手拿開。”
三個字,淬着冰。
王斌訕笑着鬆手,卻故意將酒潑在舒意裙擺。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幫你擦……”
“我看這合作,是不必了。”
冰涼的液體滲入布料,她依稀聽到了身側男人的聲音,終於控制不住地發抖,可視野開始模糊旋轉,頭暈得厲害。
最後的意識裏,是裴硯禮拽着她手腕,因爲那觸感格外熟悉。
旋轉的燈光中,舒意跌進一個帶着雪鬆氣息的懷抱。
“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