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宅。
凌薇戴着口罩,從偏門進入到偏宅,再拐了好幾個彎,來到最小最黑暗的屋子。
一個傭人抱着一個包裹走了上來。
“薇薇小姐,這是心瑤小姐讓我轉交給你的東西。”
凌薇接過包裹,聲音淡漠:“好,你下去吧。”
等傭人離開,她抱着包裹,進入房間,鎖好門,而後去浴室裏瘋狂搓洗,直到自己身上沒有半點屬於男人的味道,這才罷休。
洗完澡,她先張腿給自己塗了藥。
這才起身打開包裹,將裏面的材料取出,對着鏡子,像畫畫一樣在臉上細心塗鴉,順便把身體上顯眼的吻痕都遮住。
轉眼間。
她那張美麗的臉蛋上多了一條像蜈蚣的傷疤。
那疤從左側太陽穴劃到嘴角,恐怖駭人。
右臉的地倉穴和迎香穴被她點了兩顆極爲顯眼的肉痣,上方還長了兩根毛,喜感又惡心。
而她左眼尾那顆出挑的淚痣,被她用材料遮住,看不出絲毫破綻。
剛弄完這些,門口敲門聲響起。
凌薇起身開門就看見凌心瑤站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打量她,見她醜得反胃,嫌棄又滿意。
然後凌心瑤一句話都懶得對她說,傲嬌轉身離去。
凌薇倒是習慣了。
她來到凌家那天,因爲長相引起了凌心瑤的嫉妒。
比她大三歲的凌心瑤威脅她:“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埋在哪的嗎?”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聽我的,我會給你制造一場假車禍,假裝你的臉毀容了,然後在外人面前,你必須扮醜!”
“否則你一輩子也別想知道!”
結果一眨眼,五年過去。
凌薇對這件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但習慣了扮醜。
對她而言,扮醜,能省去很多麻煩,所以順水推舟如了凌心瑤的意。
這時,凌管家走過來,恭敬提醒:“薇薇小姐,老太太已經在大堂等你多時了。”
凌薇收回放空的視線,冷淡哦了聲。
她跟着凌管家越過無數道石門,來到大堂。
凌老太太手持佛珠,面色仁慈,閉着眼,坐在高位。
她旁邊,端坐着一條杜賓犬。
杜賓犬威風凜凜,油光水滑,很健壯,戴了條大金鏈子,養得很好。
“奶奶。”
凌薇上前,乖巧喊她。
那是她的養奶。
她十五歲的時候,父母車禍而亡,她孤獨一人,是養奶把她帶回凌家養。
她的牧姓,也改爲了凌姓。
凌家對外稱把她當親生的養,但事實並非如此。
老太太睜眼,眸色鋒利掃過她,看到她醜陋的樣子,又惡心閉上眼。
“昨晚幹什麼去了?”
還不等凌薇回答,身側的凌心瑤搶話:
“夜不歸宿,凌薇,你好大的膽子!”
凌薇低着頭,回答老太太的話:“昨晚去綿綿家睡了。”
汪綿綿,她唯一的好友,過命的那種。
她昨天之所以沒拉汪綿綿一塊喝酒,是因爲對方昨晚去隔壁市裏追星去了。
凌江起身踱步上前,眼神淬毒般打量凌薇。
他掀起唇,壞笑道:“是麼?我這就打電話問問看!”
電話很快接通,凌江按了免提。
聽筒傳來汪綿綿惺忪的聲音:“凌江你個大傻逼,本小姐在睡覺,你沒事打什麼電話?”
凌江臉上堆笑,聲音柔和:“綿綿妹妹,薇薇說昨晚在你家過夜,是真是假啊?”
凌薇是有點緊張的。
因爲在睡夢中被吵醒的汪綿綿,大部分都有些神志不清。
都怪她,沒先跟綿綿溝通一下,現在,但願綿綿不要說漏嘴。
一提到凌薇,汪綿綿睡意全無,翻身坐起,精神抖擻。
半晌,她反應過來,凌薇昨晚多半夜不歸宿,在拿她當擋箭牌呢。
於是她幫忙打掩護道:“對啊,怎麼了?昨天是我要求她跟我一起睡的,你有意見啊?”
“有意見就給我保留,不準提!”
“還有沒有事,吵到本小姐睡覺,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凌江趕緊下小:“抱歉我的綿綿小姐,明天我登門賠罪。”
汪綿綿嫌棄:“誰要看你那張臭臉。”
說完,掛斷,不帶一絲猶豫。
凌江收起電話,看向凌薇的眼神頓時一變。
“算你運氣好!”
凌心瑤卻不想作罷,在一旁煽風點火。
“不管怎麼說,薇薇妹妹這次夜不歸宿,若傳到京家那邊,會說咱們凌家家教不嚴,說奶奶管教無方。”
凌薇抬起眸:“那剛剛奶奶在審我,你突然插什麼嘴?嘴漏油了嗎?這麼瓢?”
凌心瑤臉色頓時慌了。
沒想到自己會被凌薇反將一軍。
她之所以這麼緊張,是因爲老太太把家教禮儀看得比命還重。
凌家原本是幫人放牛的,突然有一天牛場主暴斃,牛場主無子無親,凌家老爺子趁機上位,半路發家。
凌老爺子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凌家擠進京圈。
可究竟是暴發戶上不了台面,比不了那些百年老錢家族,總會被歧視。
所以格外重視凌家的禮教。
凌老爺子撒手人寰後,由老太太繼續發揚。
凌心瑤看向老太太,連忙認錯:“奶奶,我錯了。”
凌江自然幫着自己親妹說話:“凌薇,你少在這裏伶牙俐齒。”
可老太太卻沒有半點仁慈。
她端起茶品了口,動作無比優雅:“薇薇說得對,長輩說話,小輩插什麼嘴?”
“心瑤,阿江,你們各罰抄一份女則男則,發我郵箱。”
而後,她將冷眸看向凌薇。
“薇薇,你昨晚夜不歸宿,罰抄女則五百遍,要手寫。”
對此,凌薇雖說見慣了老太太的雙標,但還是表示不服:“他們罰抄一份用電子檔?而我罰抄五百份卻要用手寫,憑什麼?”
哐當!
凌老太太將茶杯重重放下:“憑我養了你五年,夠不夠?”
凌江拱火:“就是,養育之恩大於天!凌薇,你想翻天?”
凌心瑤:“就是,凌薇你骨頭硬了,拎不起自己幾斤幾兩了?”
杜賓也適時吠叫起來,吵得扎耳。
凌薇瞅了眼壞笑的凌江,心底頓時有了主意。
凌江卻被她看得渾身不安,罵道:“瞅啥瞅,再瞅掏你眼珠!”
她淡笑一下,快速收回視線,低眉順眼:
“好,我,認罰!”
凌老太太表情緩和:
“嗯,五百份女則,最遲後天交給我,這件事,告一段落。”
“今天晚上,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京家回來了個大人物,舉行接風宴,邀請咱們熱場,都不許給我掉鏈子,明白?”
凌心瑤:“是。”
凌江:“知道了。”
凌薇:“嗯。”
在前去京家之前,凌江拉住了凌薇。
“你剛給我發的圖片是什麼意思?”
凌薇沖他一笑。
臉上的疤痕被扯開,顯得極其猙獰。
江凌被惡心得往後退了幾步:“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像個爆炸死掉的鬼?”
他還記得,十五歲時剛被接到凌家的凌薇,亭亭玉立,像用玉雕刻出的玉娃娃,美得扎眼。
那時候他還對她動過一些心思。
但僅僅只是過了三天,她便出了車禍,臉被毀了容。
變成了這副醜樣子。
若不是見過她漂亮的樣子,他真想把這個醜八怪一巴掌扇天上去。
凌薇故意靠近他,咧嘴笑,低聲道:“你一個月前在國外找女明星睡覺,還記得吧?”
“若我把這照片公布出去,奶奶的面子應該會掛不住的吧?”
“畢竟,你可是她着重培養的繼承人。”
凌江咬牙:“你派人跟蹤我?”
凌薇挑眉:“沒有,只是恰巧路過,照片我還有很多,不同角度的。”
“草,那時候老子在國外,你跟我說路過?當我是傻叉?”
凌江眯着眼,伸手掐着她的脖子,讓她的醜臉離他遠一些。
他光看見她那張醜臉,就極度反胃。
“你要是敢把照片公布出去,損害凌家顏面,你以爲奶奶會放過你?”
凌薇調皮眨眨眼:“損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我又不是沒幹過?”
凌江似乎想到了什麼,氣得咬牙:“當初要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被迫送出國五年!”
“你這個臭——”
他揚起手掌,卻看到了凌薇手心裏泛着流光的銀針,嚇得手掌往回一扣,差點打到自己。
“你!”
“好,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把那些底片徹底刪掉?”
凌薇笑眯眯往後挪了一步。
“好辦,替我抄五百遍女則,要求,得臨摹我的文字風格。”
手抄五百份女則。
凌江聽了手都在抖。
難怪她答應的時候瞅他一眼,原來沒憋好屁,把他當手替!
該死的凌薇,還是跟五年前一樣狡猾!
早知道會惹火燒身,他就不拱火了!
凌江雖氣,卻還是硬着頭皮答應。
京家接風宴很盛大。
五年間,凌薇參加過無數次京家的宴會,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大的陣仗。
足以見得,京家回來的那位,在京家的地位有多重。
接風宴還沒正式開始。
凌薇打算先在院子裏逛逛,再找個角落吃飯就跑路。
與此同時。
京家別墅二樓。
京聿深正曲腿靠在欄杆上,沖手機怒喝:“姜妄你個大廢物,讓你找個人都找不到!”
“監控畫面缺失就給我找人修復!”
剛掛斷電話,他眸子一轉,看到一樓院子不遠處,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倨傲的眸子一震,嘴角猛地勾起。
沒想到,他要找的人,居然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