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真千金趕出家門的第五年,童養夫周京渡帶着一紙婚書找到了我。
他的身後,是十幾輛加長林肯都裝不完的聘禮。
“阿冬,當年的事委屈你了。瀾兒流落在外多年,需要個立威的契機,你別怪她。”
“這五年,我爲她留下三個孩子,算是償還孟家的養育之恩,也是時候履行承諾,來接你了。”
他滿眼深情,甚至單膝下跪求婚。
我瞥了一眼他的婚戒,冷笑不語。
周京渡漲紅了臉:“我暫時不能和瀾兒離婚,但你放心,除了名份以外,我什麼都能給你。”
“聽說五年來你都靠撿垃圾爲生,我特地將聘禮翻倍,補你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這樣你可滿意了?”
我氣笑了,摘下無名指的鴿子蛋砸到他臉上:
“就憑這點破爛還想娶我?滾!”
笑話,我堂堂首富之女、回鄉探個親就成了他嘴裏的撿垃圾爲生?
1.
戒托劃破他的臉,留下一道淡淡血痕。
周京渡皺了皺眉頭,“都是我把你寵壞了,五年的時間,性子還是和從前一樣嬌縱。”
他蹲下身撿起鴿子蛋鑽戒,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我知道你怪我,可也不必爲了撐場面,買一顆仿造的鑽戒。”
“看這成色…你撿半年垃圾的錢都搭進去了吧?阿冬,只要你肯跟瀾兒和平相處,我保證送你比這大十倍的真鑽戒。”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氣反問道:
“周京渡,你如今是孟家的贅婿,就算是爲了孟家的面子,他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孟雨瀾離婚。”
“連婚都離不成,你拿什麼娶我?”
周京渡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阿冬,我只是不能給你一張結婚證而已。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有沒有結婚證又有什麼重要的!”
“瀾兒性子軟,她已經同意把你接回孟家了。你乖乖聽話的話,她不會爲難你的!”
我嗤笑一聲,一股惡心的感覺在胃裏翻涌。
我從小就喜歡周京渡,眼巴巴地追在他身後跑。
孟家父母原本爲我找了四個童養夫,我又哭又鬧,硬是把其他人都趕走,只留下他一個。
可婚禮前夕,是他親自把流落在外的孟雨瀾接回孟家,一紙親子鑑定甩在我臉上。
那時周京渡摟着孟雨瀾的腰,神色痛苦:
“阿冬,孟先生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背叛他。你再等一等我,好不好?”
這一等,就是五年的音訊全無。
他和孟雨瀾生了一個又一個,卻從沒想過我孤身一人在京市要怎麼活下去。
如今我找回了首富父母,嫁了身家百億的太子爺,他卻說要娶我?
我懶得再跟他糾纏,轉身要走時,卻被周京渡死死攥住手腕。
“孟忍冬!”
“我們二十年的情分,在你眼裏還比不過一張結婚證嗎?這五年我不是沒有試過找你,是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我…”
他喉結滾動,目光落在我帶着紋身的鎖骨上,猛地一亮:
“我就知道你也忘不掉我的,要不然,怎麼會留着象征我們愛情的紋身?”
“你明明最怕疼,卻肯爲我紋身,還說心裏沒有我?”
我面色一凝,心底泛起鈍痛。
因爲這個紋身,孟家父母氣得差點打斷我的腿,說我敗壞名聲。
離開孟家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紋身。
可紋身師告訴我,我是疤痕體質,如果強行洗去怕是會留一輩子的疤。
顧言塵心疼我,特地約了國外的祛疤專家,正準備下個月將紋身洗幹淨。
沒想到周京渡會蠢到以爲這是我還愛他的證據!
回過神,周京渡還在喋喋不休。
“我以前誇過你穿白衣服好看,五年過去了,你還是愛穿白衣。”
“你嘴上說着不肯嫁給我,身上卻處處都是我留下的印記。阿冬,別再嘴硬了,跟我回家吧,好嗎?”
我翻了個白眼,一巴掌將他的手扇開。
“少自作多情了,給我滾開。”
2.
就在這時,剛替我去取安胎藥的保鏢推開門,猛地沖了過來:
“這位先生,離我家夫人遠一點,她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
自從我懷孕,顧言塵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就連出門逛街都要派七個保鏢跟着我。
也就是今天倒黴,才讓周京渡正好撞見我一個人。
現在保鏢回來,我以爲他該知難而退了,沒想到周京渡神色古怪地盯着我。
“阿冬,你沒必要做到這份上吧?”
“你再要面子,也不至於找一幫人來演戲。不得不說,裝得還挺像樣子,只可惜我是不會信的。”
保鏢們皺緊眉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我扶額,抬手示意他們把人趕出去。
直到被推出房門,周京渡還在外面不死心地大喊:“你不肯跟我回家沒關系,婚車後天早上就來接你,到時候可不能再鬧脾氣了!”
“我和瀾兒費了好一番心思才讓孟先生答應認你爲義女,在孟家和她平起平坐。”
“要是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孟先生怪罪下來不肯認你,連我也保不住你了。”
我忍無可忍,當即決定結束探親,下午就動身回京市。
上車前,保鏢們盯着堵滿了山路的聘禮,嚇得臉都綠了。
“夫人,要是太子爺知道…”
想起那位陳年醋壇子,我眼尾抽搐,嘆道:“聯系最近的慈善機構,以孟氏集團的名義,把這些都捐了吧。”
處理好那些東西以後,我收到一封慈善晚會的邀請函。
剛好顧言塵出差了,於是我換好禮服,孤身出現在晚會現場。
卻被門口的服務生攔了下來。
“本次慈善晚會謝絕單人出席,如果沒有男伴的話,您恐怕不能進去。”
我皺起眉頭,剛想給主辦晚會的好友打去電話,突然眼前閃過一道人影。
周京渡快步朝我走來,臉上還帶着一抹促狹的笑意。
“阿冬,你是來找我的吧?”
“這地方全是名流權貴,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萬一不小心得罪了大佬的話…”
“你要是不放心我,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我氣得胸悶,索性一把撞開他,將邀請函展開到服務員眼前:
“我記得至尊邀請函不受限制,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走進宴會廳,周京渡還跟在我身後不停地追問。
“你從哪來的至尊邀請函?這場晚會的主辦方是陸氏,陸家人出了名的眼高於頂,怎麼可能被你一個孤女攀上了關系?”
“阿冬,你不會是爲了氣我,和人做了什麼不正當交易吧?”
我咬緊後槽牙,快要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原來在周京渡心裏,我能爲他做出這樣不堪的事?
陸家是我外祖的旁支,陸家老夫人與我親生母親是手帕交,長輩們心疼我流落在外多年,對我向來疼愛有加。
更別提我如今的身份,出席任何場合都是爲主辦方增光添彩。
何須用任何手段?
我沒心思和他胡攪蠻纏,抬起高跟鞋,鞋跟精準地踩在他腳上,狠狠研磨!
看到周京渡疼得齜牙咧嘴,我才露出幾分笑意:
“離我遠點,要不然的話,下一次,可就不是踩你這麼簡單了。”
3.
像是被我的話刺激到,晚會後半程周京渡始終牽着孟雨瀾的手,沒再靠近我一步。
當着衆人的面,他又是和孟雨瀾十指緊扣,又是花三百萬拍下鑽石項鏈送給她,做足了甜蜜的樣子。
“周先生和孟小姐真是恩愛啊,都結婚五年了,快起來還像是新婚燕爾呢。”
“當初周京渡和孟家大小姐的婚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還不是一轉頭就娶了別人。這豪門裏的愛情啊,幾分真幾分假?”
我端坐在座位上,卻時不時感受到有一道熾熱的目光黏在身上。
周京渡起身去走廊接電話的時候,孟雨瀾果然按捺不住,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她瞥了一眼我沒帶任何珠寶的脖頸,眼中滿是得意。
“離開孟家以後,姐姐過得還真是慘呐。”
“聽說你曾經應聘過幾家公司,明明學歷和才華都不俗,卻屢屢被拒,最後淪落到撿垃圾爲生。”
“你占了我二十年的人生,我報復你五年,搶走你最愛的男人,也不算過分吧?”
“再說了,我和京渡哥哥是真心相愛的。結婚第一個月,他食髓知味,害得我下不了床,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那時候懷上的…”
我的手指慢慢收緊,惡心到說不出話。
孟雨瀾一臉無辜,手裏的紅酒杯卻不偏不倚地砸到我胸前,染紅一大片領口。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見周京渡朝這邊走過來,她的眼眶立刻紅了,雙膝一軟就跪在了我腳下。
我還沒說一句話,孟雨瀾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我不該和你搶爸媽、搶京渡哥哥的…姐姐,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只要你能解氣,就算是離開孟家我也願意!”
“好啊,那你就離開孟家吧。”
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孟雨瀾的表情凝固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看她這副樣子,周京渡心疼地皺起眉頭。
轉頭看向我時帶了幾分慍怒。
“瀾兒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別這麼斤斤計較?”
“只是一件冒牌的禮服而已,至於要她跪下來給你道歉嗎?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像什麼樣子!”
他伸手扶起孟雨瀾,將人摟進懷裏溫聲安撫着。
這件禮服是陸家大小姐特地請設計師飛來爲我量身定做的,上面的哪怕一顆鑽石都是絕世無雙的孤品。
周京渡卻說這是冒牌貨?
我勾起唇角,“我可沒讓她下跪道歉,不過孟小姐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自己跪下來求我原諒,我也就勉強受了。”
“至於這件禮服,我會讓人把發票送到孟家,該賠的錢一分都不能少,否則就等着收法院的傳票吧。”
“對了,”我看着孟雨瀾越來越鐵青的臉色,笑道,“我跟你可沒有血緣關系,別叫我姐姐…”
“我、嫌、髒!”
接下來的拍賣,孟雨瀾一門心思地跟我作對。
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她都出兩倍的價錢跟我搶。
眼看着又一樣拍品被她搶走,一邊的陸大小姐陸嫣然坐不住了,拉住我焦急道:
“你隨便一張卡裏都有幾個億,輪得到她踩在你頭上放肆?”
“忍冬,你要是不舍得的話,我幫你買了!”
4.
我撲哧一笑,回頭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孟雨瀾。
而後舉起手裏的牌子,用平靜但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我要點天燈。”
此話一出,剛才還一片喧鬧的宴會廳頓時鴉雀無聲。
幾秒鍾後,爆發出一陣巨大的驚嘆聲。
“陸家的場子動輒都是幾百萬的拍品,她要點天燈?好大的口氣!”
“我看孟雨瀾是碰上硬茬了,還敢跟人家競價,現在那位小姐直接點天燈,不是把她的臉面往地上踩嗎?”
孟雨瀾輕蔑一笑,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
“京渡哥哥,我只是跟姐姐開個玩笑,她是不是生氣了?”
“她是爲了跟我賭氣才點天燈的,到時候驗資不通過,恐怕會被關進局子裏!”
周京渡額頭青筋暴起,強忍着怒氣拉住我:
“孟忍冬,你能不能別胡鬧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場合嗎?點天燈,虧你也想的出來!我跟你一起去找主辦方,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不要一錯再錯了。”
看到我身邊坐的是陸嫣然,他賠着笑走上前,“陸小姐,是我這位妹妹不懂事,看在孟家的面子上,您能不能…”
陸嫣然眉頭緊皺,根本就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在她面前,別說是周京渡了,就算是孟家老爺子過來,也不需要給面子。
我嫌棄地掰開他的手。
“周京渡,你憑什麼覺得我付不起點天燈的錢?”
“廢話!就算是以孟家全部的現金流,都不一定敢在陸家的拍賣會上點天燈。阿冬,你就別再逞強了行嗎?”
見我不肯鬆口,周京渡的臉色紅了又白,他深吸一口氣,咬牙走到一旁撥打了幾個電話。
“我把名下的資產全部都抵押出去了,再加上銀行的貸款,一共能湊到三千萬。”
“再加上之前給你的嫁妝,勉強能夠支付…”
話音未落,管家顧叔終於趕到,將黑卡恭恭敬敬地交到我手上:
“夫人,聽說您在拍賣會,這是先生讓我送過來的。”
“先生說了,這張卡沒有額度,請您隨便刷,千萬別給他省錢。”
周京渡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盡。
“夫人…什麼夫人?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爲什麼要叫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