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省吃儉用兩個月，給女兒買了兩千元的進口奶粉。
回家拆開箱子，四罐奶粉卻變成了四瓶娃哈哈。
懵神之際，丈夫陸廷川輕描淡寫地解釋:“是我換的，奶粉已經拿去退了，我賺錢很辛苦，你別肆意揮霍，娃哈哈一樣有營養。”
想起他身上的債務，我忍了又忍，最終選擇了妥協。
晚上，陸廷川的寡嫂卻給我發了一張圖片。
四罐奶粉，齊齊出現在她家桌上。
“弟妹，這麼貴的奶粉你也舍得買？別這麼矯情，孩子才一歲多，喝點糖水都能長大。我家陽陽四歲正好長身體，他喝正合適。”
緊接着，她又在朋友圈曬了一張鋼琴培訓班的收據照片。
“感謝我的好小叔子，給孩子報了三萬八的培訓班，不是親爹，勝似親爹~”
看着這張收據，我只覺得渾身血液凝固。
悲憤間，房門被推開。
陸廷川拿着一盒營養包走了進來，語氣微不耐煩:“特地給孩子買的，吃這個總有營養了吧？”
我看了眼上面“免費發放”的幾個字樣，只覺得可笑而刺眼。
1
“不用了。”
政府免費發放的營養包，家裏已經有很多盒了，可他從未注意過。
“不要就算了。”陸廷川收起手中的盒子，語氣生冷，“是你說不要的，到時別又怪我不給孩子買營養品。”
說完，他直接進客房睡了。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他，我的奶粉爲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寡嫂家裏。
第二天起床，陸廷川和沈雲薇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陸廷川輕掀了掀眼皮看我，直接開門見山:“央央，你花錢太厲害，正好嫂子是財務出身，以後家裏的錢都交給嫂子來管，今天請嫂子過來給你念一下每月花錢規則。”
沈雲薇公事公辦地拿出一個本子，念出苛刻而離譜的花錢規則。
“弟妹，你太會花錢了，從這個月起，每個月生活費額度降爲1500元。每日的生活開支拿小票找我報銷，不合理支出不予報銷。”
“比如，每日買菜不超過20元，大米不得超過兩元一斤，食用油不得超過50元一桶，調味料只報銷鹽和味精，紙巾、衛生巾等不得超過10元一包，每月只能買一次衣物，不超過200元，零食水果不予報銷！”
“另外，孩子一歲多已經可以吃米飯了，所以奶粉不予報銷、尿不溼不予報銷，平常若孩子生病需要就醫，酌情報銷，不過需要先經過我審核......”
“夠了！”
我剛起床，甚至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得被迫聽他們的狗屁花錢規則。
我緊緊攥着拳頭，忍無可忍:“我不接受！”
沈雲薇立馬紅了眼，滿臉委屈地扔下本子:“廷川，我就說別讓我來管錢了，你看吧，弟妹不樂意了。”
“以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別讓我來幹了！”
陸廷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冷冷盯着我，沉聲訓斥:“央央，別鬧脾氣，嫂子是會計師出身，不要質疑她的專業性，一個家庭需要合理的財政規劃才能走得長久。”
我只覺得無比悲憤，聲音也不自覺發緊。
“陸廷川，一個月一千多的生活費嫌多，孩子兩千元的奶粉說貴，可給嫂子的孩子報三萬八的培訓班，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合理嗎！”
“你又在吃嫂子的醋？”
陸廷川蹙着眉頭，語氣責備:“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大哥不在了，嫂子孤兒寡母太可憐，我只是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幫助他們。”
“她可憐？”我指着臥室裏的女兒，義憤填膺，“我們的女兒一歲多才15斤，面黃肌瘦，難道她不可憐！”
“夠了！”
陸廷川怫然不悅，聲音也沉了幾分:“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孩子瘦小還不是你的原因？誰讓你孕期非要去做什麼兼職，讓孩子八個月就早產？這一年來你但凡用了點心帶孩子，孩子都不至於這麼瘦！”
我難以置信地盯着陸廷川，心底一片發涼，眼淚瞬間奪眶。
我們大學相戀，一路走到今天已有七年。
去年懷孕時，我拿出全部積蓄支持他創業，怎料他創業失敗，一夜之間負債百萬。
那段時間，陸廷川整夜整夜失眠。
爲了替他減輕負擔，我整個孕期沒吃過一只雞，每天白饅頭配榨菜，甚至挺着大肚子做手工、接兼職，累到早產。
產後，爲了節約開支，我整個月子基本上都在吃素。
我一心一意爲他考慮。
可如今，我的付出，卻顯得如此可笑。
2
這次談判不歡而散。
陸廷川直接帶着沈雲薇走了。
我坐在沙發上發了許久的呆，眼淚簌簌地流。
爲自己這七年的感情感到可悲。
臥室的女兒突然大哭起來，抱起她，發現她身上燙得嚇人。
去醫院檢查後才發現是肺炎。
住院費需要五千多，兩手空空的我，只能打電話找陸廷川要錢。
可回應我的，卻是他滿不在乎的一句:“小小肺炎而已，吃點抗生素就行了，沒必要大動幹戈。現在家裏是嫂子管錢，你得先問她。”
沈雲薇似乎正在他身邊，立馬接過電話，冷冰冰道:“肺炎？檢查報告先發給我審核一下，我需要驗證報告真實性，三天內給你審核結果。”
三天？
“可是我女兒等不了三天啊！”
我悲憤不已，忍不住嘶吼。
電話那端卻傳來沈雲薇兒子的呼喊聲:“媽媽，叔叔，別打電話了，快過來跟我一起玩海盜船呀！”
沈雲薇應了聲，冷冰冰撂下一句:“既然你不願意按流程來，那這筆醫藥費不予報銷！”
電話隨即被掛斷。
我悲憤地握着手機，整個人氣得直發抖。
醫院一直在催繳費，我思忖再三，最後撥通了一個許久未聯系過的號碼。
我扯了扯嘶啞的嗓子，覺得無比羞愧:“喂......能不能，借我五千塊錢......”
掛斷電話後，對方立馬轉了五萬過來。
我怔怔地看着這五萬塊錢轉賬，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女兒住院三天，陸廷川不聞不問。
直到女兒出院，陸廷川才回了家。
沈雲薇跟在他身後，假惺惺地提着兩袋水果。
“弟妹，廷川這兩天太忙了，一直在忙着陽陽讀貴族幼兒園的事，沒空去醫院照顧小寶，你別生氣呀。”
我不免覺得自嘲。
自從陸廷川的大哥去世後，陸廷川便再也無心我們的小家，一心只顧着寡嫂的事情。
大晚上幫寡嫂修燈泡，修水管，修洗衣機；周末幫她帶孩子，照顧孩子，工作日陪她出席孩子家長會......
思緒中止，我抬眸看向陸廷川，語氣冷淡:“你看一下女兒，我下樓買點東西。”
半個小時後，我回到家，女兒突然口吐白沫，劇烈嘔吐。
我心頭一滯，忙問陸廷川:“你們給她吃了什麼？”
沈雲薇指了指廚房，笑得茶裏茶氣:“弟妹，我看廚房的土豆還剩了這麼多，爲避免浪費，剛剛蒸了土豆泥給小寶吃。別說，小寶吃得還挺歡的，真好養活。”
聞言，我腦子裏嗡的一聲，仿佛炸開了一道驚雷。
“那些土豆已經發芽了，不能吃！”
“怎麼就不能吃？”
沈雲薇抱着胸，嘴角弧度輕蔑:“發了點芽而已，你未免也太浪費了吧？難怪廷川說你敗家，這麼鋪張浪費，廷川賺多少都不顧你花的！”
看着她得意的嘴臉，我氣得渾身顫抖。
理智被摧毀，我拼命全身力氣，猛地撲向沈雲薇，恨不得撕爛她的嘴！
陸廷川卻一把將我攔住，厲聲訓斥我:“孟央央，別胡鬧了，嫂子也是心疼我賺錢辛苦，好心辦了壞事，要怪只能怪女兒體質太差！”
“只是吃了點發芽土豆而已，吐兩天就沒事了，你別小題大做！”
“我和嫂子還要帶陽陽去練跆拳道，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顧女兒！”
說完，他領着沈雲薇走了，甚至沒多看孩子一眼。
3
我心急如焚地抱着孩子去了醫院。
因中毒太嚴重，孩子陷入昏迷狀態，不得不轉進了icu病房。
第二天，我回來帶換洗衣物，發現陸廷川和沈雲薇都在家裏。
“喲，弟妹你終於回來啦？”
沈雲薇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剛剛廷川看了小寶的醫保賬戶，發現她前兩天的肺炎繳費了五千多，報銷了兩千多。這報銷的兩千塊錢哪兒去了？你是不是應該上交呢？”
我瞬間懵了:“憑什麼要我上交？”
沈雲薇抱着胸，振振有詞:“不管你的錢從哪兒來的，但都屬於你和廷川的夫妻共同財產，廷川既然讓我管錢，那你的錢理應交由我一起保管。”
“荒謬！”
我只覺得離譜，血液蹦蹦的往頭上涌。
陸廷川冷冷盯着我，語氣不容置喙:“央央，聽嫂子的，嫂子是專業理財師，錢交給她有保障。”
“憑什麼！”憤怒在胸腔肆意蔓延，我的臉色也變得猙獰，“陸廷川，這錢不是你的，你沒有權利讓我上交！”
陸廷川卻不顧我的反駁，強行奪過我的手機，擅作主張將我卡裏的錢全部轉給了沈雲薇。
“聽話，嫂子也是爲了這個家好。”
他冷冷盯着我，眼神警告。
沈雲薇捂着嘴，故作驚訝:“天呐，弟妹竟然藏了三萬多的私房錢！廷川，我就說得緊緊她的手頭吧，不然她借着生活費的名頭，不知道還能私吞你多少錢呢！”
“還給我！”
我氣得顫抖，悲憤怒吼:“這錢是我借的，是小寶的救命錢！小寶中毒昏迷，在icu裏一天好幾千，沒有錢孩子會死的！”
“孟央央，少危言聳聽！”
陸廷川臉色鐵青地瞪着我，聲音冷得仿佛淬了冰一般:“小寶不過就是吃了幾個發芽土豆，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你一會兒肺炎，一會兒又是食物中毒的，戲這麼多！”
“你明明知道我創業失敗還欠了債，你就不能改改大手大腳的毛病嗎？咱們該花的花，該省的必須得省！”
省省省......
結婚三年，我一直在省。
我真是受夠了！
“陸廷川，我他媽不想再省了！我再也不想過這種狗屁日子了！”
我情緒崩潰，歇斯底裏地沖上去，想要搶奪沈雲薇的手機。
陸廷川怒不可遏地推了一把。
他眼神陰鷙，臉色陰沉得嚇人:“孟央央，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個勤儉節約的好女人！嫂子說的沒錯，你果然經不起考驗，你的眼裏只有錢！”
我踉踉蹌蹌地摔在地上，額頭不慎撞到桌角，溢出斑斑血跡。
可陸廷川眼裏全然看不見我的傷勢，氣憤地領着沈雲薇出了門。
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仿佛千斤利器，重重砸在我心上。
當天晚上，沈雲薇又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一張藍鑽項鏈。
“三萬多的鑽石項鏈，我的好小叔眼也不眨就給我買了，感恩遇見~”
我死死盯着那條鑽石項鏈，緊緊攥着拳，心裏的怒意如同翻江倒海。
這條項鏈，是拿我女兒的救命錢換的！
憤怒之餘，一條評論吸引了我的眼球。
陸廷川的兄弟調侃:“薇姐，陸哥怎麼給你買這麼便宜的項鏈？他上個項目可是賺了幾千萬，三萬多的項鏈未免也太磕磣了吧？”
沈雲薇立即回復:“噓！趕緊刪掉，千萬別讓弟妹知道哦！弟妹一直以爲廷川負債呢，要是知道廷川當初沒破產還身家上億，不知道得敗家成啥樣了!”
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被拋進無邊的深海裏，遍體寒涼。
身體在極度的憤怒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嘔吐。
回憶起自己爲省錢受過的那些苦，我突然又哭又笑，如同瘋子一般。
平靜下來後，我再次撥通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嗓子無比幹啞:
“我聽你的，跟他離婚。”
“但陸廷川在婚姻期間故意隱匿夫妻共同財產，我要讓他淨身出戶，還要他身敗名裂！”
4
女兒的醫療賬戶續上了費用，用上了最好的設備，但還是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夜裏，我回家拿了一趟證件。
卻見陸廷川氣勢洶洶地回了家。
一進門，他沉着臉厲聲質問我:“孟央央，嫂子今天晚上被車剮蹭了，是不是你派人幹的？”
我還未反應過來，沈雲薇又闖了進來，紅着眼委屈道:“弟妹，廷川不過就是給我買了條項鏈，你也能嫉妒成這樣？我沒了老公已經很可憐了，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我瞥了她稍微破皮的手臂，只覺得荒謬至極。
女兒還躺在icu裏，陸廷川卻不聞不問，一心只關心他的寡嫂。
“這不是還沒撞死嗎？”我扯了扯嘴角，諷刺開口，“等下次撞死了再來找我算賬。”
“孟央央！”
陸廷川狠狠瞪着我，胸膛劇烈起伏着:“是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的心思竟如此惡毒！”
沈雲薇在一旁添油加醋:“廷川，老婆不聽話就得好好教訓一下才行。陽陽最近不是養了一只羅納威嗎？這樣吧，把弟妹跟那只羅納威關一晚，好好挫挫她的銳氣。”
“嫂子，你的建議不錯。”
我聲音極冷:“陸廷川，羅納威這麼烈的犬......能活活把人咬死！”
“才四個月大的幼犬，還不至於將你咬死。”
陸廷川面無表情，眼中滿是決然:“孟央央，我只是挫挫你的銳氣而已，我要讓你知道，長嫂如母，嫂子是你最不能得罪的人！”
說罷，陸廷川強硬地將我帶到隔壁沈雲薇家裏，關進沈雲薇家的後院。
關上門的那刻，沈雲薇故意露出脖子上曖昧的紅痕，附在我耳邊輕聲嘲諷:“孟央央，你活得可真是失敗啊，等你死了，你的老公是我的，你的財產也是我的了。”
“還有你那個賠錢貨女兒，我一定還會想辦法好好‘疼愛’她的......”
我悲憤不已，一轉頭，三只成年羅納威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了過來......
......
翌日上午，陸廷川陪小侄子玩遊樂場時，總覺得心神不寧，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一晚過去了，不知道她在裏面學乖了沒有？
助理的一通電話，打斷了陸廷川的思緒。
“陸總，發現您女兒的醫保賬戶這兩天又有一筆十多萬的醫療費用，需要稟報沈小姐嗎？”
陸廷川懵了:“什麼病需要這麼多錢？”
“貌似是食物中毒，重症icu的費用。”
助理接下來的話還沒完：
“還有，公司剛剛收到了一封文件，是法院寄過來的離婚起訴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