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清晨。
咚咚咚的切菜聲從筒子樓裏傳來,眼饞的街坊鄰居忍不住咂嘴。
“這祝家的日子就是好,瞧瞧,這是又吃上肉了。”
另一道聲音輕哼一聲,一把鋪開洗好的衣服,往繩子晾曬:“饞嘴懶骨頭的一家人,我就不愛吃肉。”
藍頭巾的女人撇撇嘴,你那是不愛吃?
你是吃不起!
香不迷糊你。
蘿卜成絲,肉成段,辣椒還得配上土雞蛋。
土灶起火,往鐵鍋裏倒上一勺油,次啦一聲,不多會濃鬱的飯菜香從廚房彌漫開來。
穿着碎花圍裙的中年男人名叫祝好,曾是國營飯店的大廚,因着前些年鬧飢荒,糧食短缺,肉菜幾乎消失,就連窩頭稀飯都少的可憐,三個孩子張着嘴等着吃飯,他忍飢挨餓的把自己的那份省下來也補貼不住,看着媳婦也餓的面黃肌瘦的,他這個心裏有苦啊。
這是瞧見了新風口,便一咬牙辭職,跑到大城市做起了倒賣生意。
如今情況好轉,家家都能吃飽飯,便回來擺起了地攤,他有經驗,生意不錯,溫飽下還有餘錢。
一邊揮舞着鏟子,一邊回頭沖房間喊:“媳婦兒~叫我們乖寶起床吃飯~”
季曉月是小學教師,在家裏身上並沒有教師的溫柔,一手拿着掃把一手掐腰,沖着二兒子的房間沖去!
“小兔崽子睡睡睡就知道睡,天塌下來了屁股都不知道挪窩。”
伴隨着一陣怒罵聲,連環掃把打在被子上,被窩裏的人拱了拱,蒙着臉,露出碎花大褲衩。
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哼哼:“再睡一會兒。”
季曉月一擰眉頭,又是一掃把:“祝順遂,我看你是皮又癢了,還不快收拾收拾跟你小妹去學校看看情況!咱們家桉桉啊,學習這麼好,怎麼可能沒被大學錄取?”
祝順遂聞言軲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半眯着眼睛穿衣梳洗。
“小妹小妹,小妹上輩子是皇帝吧,我是小妹的狗奴才!”
沒錄取就沒錄唄,證明不是學習的那塊料!
可這話他可不敢說,只能在心裏嘀嘀咕咕。
季曉月絮絮叨叨:“你也別抱怨,誰讓你腦子笨,家裏就你小妹上學,我啊,就指着桉桉光宗耀祖呢!”
祝順遂一臉無語:“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就你一天到晚鬼迷心竅了一般,指着小妹一個姑娘家光宗耀祖,小妹改名祝耀祖得了還叫什麼祝卿桉?”
“還有大哥是去遠地方上大學又不是死了,咋在你嘴裏跟沒這個人上大學似的?”
季曉月將掃把放回去,放了些水在臉盆裏洗手:言禮畢竟姓季,雖然自己是他親姑姑,可到底不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親疏有別,誰才是真的跟她親,她還是知道的。
邦邦兩拳打在兒子寬闊的後背上:“少貧嘴!”
拳頭落在身上,撓癢癢似的,祝順遂認命,扯着嗓子叫祝卿桉:
“收拾好了麼祖宗!”
被指着光宗耀祖的祝卿桉此刻正托腮,美眸哀怨的瞧房上掛着的日歷。
挑挑揀揀飯菜,嘟唇抱怨:“校長家那又蠢又笨的醜閨女都能考上,我憑什麼不能?”
擦臉的祝順遂聽到妹妹這麼說人家,直接樂了:“人家周舒雲那裏醜了?就你一天天的看誰都醜,路邊過條狗,你也能挑出來八百個毛病。”
季曉月拿着一包牛皮紙包裹的東西一把推開祝順遂:“去去去,沒看你小妹不高興呢?”反手給祝卿桉包裏塞了不少好東西,水果點心等,祝順遂想去拿被敲了手背,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