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聿深從不留沈南虞過夜，今晚卻破了例。
和靳聿深的第999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瘋狂。
放縱過後，沈南虞渾身酸痛，下床的那一刻仿佛骨頭都要散架了。
靳聿深把一份房產合同推給她：“籤了字，算是給你的補償，以後就散了。”
沈南虞看都沒看，乖乖在上面籤字，他眉心微蹙：“你不問問爲什麼？”
“你做事總有理由。”
從認識靳聿深那天起，沈南虞就從不問緣由。
他讓她陪商業夥伴喝酒，她就盡心盡力幫他拿下合作大單。
他出差半夜醉酒一通電話，她就能連夜開六個小時車趕在天亮時出現在他面前。
他說想讓她留在他身邊，她就不顧旁人的非議和嘲諷，無名無分在他身邊待了整整六年。
所有人都說她是靳聿深的舔狗，哪怕靳聿深當着她的面和別的女人上床，她都能笑着爲他們鋪好床。
他們都等着看沈南虞在得知靳聿深婚訊那天落荒而逃的樣子。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比他們更早就知道了他要結婚的消息。
沈南虞強撐着關上浴室的門，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瞬間淚如雨下。
她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靳聿深，是自己18歲生日那天。
父親債台高築，欠下巨額欠款，追債的人找上門，走投無路時，那群人提出拿她抵債。
父母默許了。
她被拖到角落，奮力反抗，傷痕累累地摔倒在地，身後傳來猥瑣的笑聲。
幾個男人包圍住了她，就在她以爲自己這輩子要完了時，靳聿深出現了。
從那天起，沈南虞就把靳聿深當成自己的救命恩人，總是追在他身後想爲他做點什麼。
後來一次意外，靳聿深酩酊大醉，不知把她當成了誰，瘋狂地要了她整整一夜。
天亮後，她看到倚在窗口抽煙的靳聿深，正忐忑不安，聽到他說：“不是想報恩嗎？以後隨叫隨到。”
之後幾年，他們形影不離，他會光明正大地帶她出席各種公開場合，也會盛裝出席她的畢業典禮爲她站台撐腰。
除了沒有女朋友的名分，他什麼都給她。
她從不在乎那些閒言碎語，無數次自我催眠，只是報恩而已，可仍是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妄念。
直到半個月前，靳聿深的母親找上門。
“沈小姐，聿深他沒跟你說嗎？一個月後他就要結婚了。”
隨之而來的，是大紅的結婚喜帖。
“對方和他門當戶對，也是他有意了很多年的姑娘，只不過因爲一些原因，他們直到現在才決定結婚。”
“沈小姐，你年紀輕輕，何必把自己的大好年華蹉跎在他身上？”
沈南虞渾渾噩噩找到靳聿深，卻撞見他正溫聲細語地講電話：“過幾天帶你去挑婚戒，全都聽你的。”
那一刻她仿佛被人兜頭一棒，恍然驚醒，她這個恩，好像終於報到盡頭了。
當天夜裏，她就在朋友圈看到了靳聿深和溫氏千金溫禾即將結婚的消息。
從浴室出來，靳聿深已經離開了，和那份合同一起留下的，還有一張銀行卡。
沈南虞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正遇上房東催繳下個月的房租。
“阿姨，我就租到這個月底，麻煩您辦一下退租手續吧。”
她在這裏住了六年，剛開始時靳聿深嫌這裏小，想給她換個大一點的，她拒絕了。
後來他也住習慣了，甚至在這個房子裏到處都是他的痕跡。
沈南虞慢條斯理地着手收拾靳聿深的東西。
衣櫃裏的三套西裝，是她賺了第一筆工資後買給他的，穿上剪裁合體。
他咬着她耳朵語氣曖昧：“什麼時候偷偷量了我的尺寸？床上的時候？”
他不正經的樣子令她羞赧地滿臉通紅。
鞋櫃裏的情侶拖鞋，是有一次她帶他去逛夜市，套圈得來的戰利品，粉色絨毛拖鞋穿在他腳上格外幼稚，他只說她喜歡就好。
還有全屋定制的木質地板，沈南虞曾在家不小心摔骨折，他便叫人把整個房子的地板都換了，還在牆角鋪上毛茸茸的地毯，避免她再二次受傷。
廚房的冰箱裏，塞滿了靳聿深愛吃的水果和蔬菜魚肉。
他最喜歡她的廚藝，每次她在廚房忙碌時，他就跟在她身邊打下手，矜貴的大少爺在水池裏洗菜的樣子她能記一輩子。
這漫長的六年，靳聿深早已深入她的骨髓，滲透進她生命裏的每一個角落。
沈南虞打包好這些東西，丟進垃圾桶的那一刻，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終於潰敗，她蜷成一團，崩潰痛哭。
第二天一大早，沈南虞提交完出國留學的申請，就接到靳聿深的電話。
她趕到婚紗店，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靳聿深。
他長腿交疊，正低頭回復郵件，不說話的時候身上透着冷漠疏離感。
下一刻，伴隨着一聲嬌嬌的“聿深”，更衣室的門開了。
“這裏的款式我都不喜歡，沈小姐還沒到嗎？”
話音落，溫禾就看見杵在門口的沈南虞。
溫禾熱情地挽住沈南虞的胳膊：“沈小姐，是我讓聿深叫你來的，我看過你設計的衣服，所以這次想讓你幫我設計我的婚服。”
沈南虞臉色猛地一白。
店員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只因半年前，靳聿深也曾帶她來試過婚紗。
當時店員都以爲她才是靳聿深的未婚妻，一口一個恭喜。
而今，她卻狼狽地恨不得逃離這裏。
靳聿深，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他終於抬眸看向她：“阿禾很欣賞你，你就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多少錢都可以。”
沈南虞想笑，他第一次和她談錢，竟是因爲別的女人。
她被溫禾帶進更衣室量尺寸，溫禾指尖那枚鑽戒亮的格外刺眼。
察覺到沈南虞的目光落在手指上，溫禾笑着抬起了手：
“很漂亮是不是？這枚鑽戒是他特地飛去巴黎爲我定制的，包涵了一生只此一次的誓言。”
“沈小姐，我還沒謝謝你，當時聿深帶你來這裏爲我試婚紗，一件一件拍照問我喜歡哪件，真是辛苦你了。”
沈南虞指尖微微一顫。
原來那麼早的時候，靳聿深就已經和溫禾定下了婚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