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我兒子快死了!你不就是有點臭錢嗎?你那點家產,難道比我兒子的命還重要?”電話那頭,我最好的閨蜜周晴聲音嘶啞,帶着一種理直氣壯的哭腔。“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連一千萬都不值?你眼睜睜看着他死嗎?”我捏着手機,看着窗外萬家燈火,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一千萬?她管我白手起家,拼死拼活攢下的家產叫“那點錢”?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荒唐的要求,周晴又拋出一句讓我如墜冰窟的話:“林溪,你別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從水裏撈上來的!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我讓你拿錢救我兒子,有錯嗎?”
“林溪,你必須救救小浩!他才八歲啊!”
電話剛一接通,周晴尖銳又帶着哭腔的聲音就刺穿了我的耳膜,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我把手機拿遠了些,皺着眉,“周晴,你先冷靜點,小浩怎麼了?”
“他得了白血病!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醫生說需要立刻進行骨髓移植,後續還要大筆的治療費用,不然……不然就沒救了!”周晴的聲音在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我的心猛地一沉。
小浩,周晴的兒子,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聰明又可愛,怎麼會突然得了這麼重的病?
“配型找到了嗎?費用大概需要多少?”我壓下心頭的震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
“配型……配型找到了,就是我老公的。但是費用……醫生說前期移植就要八十萬,後續治療可能要上百萬,甚至更多!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拿得出這麼多錢啊!”
周晴的哭聲更大了,帶着一種要把天都哭塌下來的架勢。
“我們把家裏的積蓄都拿出來了,也就十來萬,親戚朋友也都借遍了,才湊了二十萬,還差得遠呢!林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我沉默了片刻,腦子裏快速計算着。
我開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設計公司,這幾年行情不錯,去掉所有開銷和備用金,公司的流動資金加上我個人的存款,湊個一百萬出來,雖然傷筋動骨,但也不是不行。
畢竟,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還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
“周晴,錢的事情你別太擔心,”我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一百萬是吧?我想想辦法,明天一早就給你轉過去。”
我以爲周“晴會感激涕零,至少會說聲謝謝。
然而,電話那頭卻詭異地沉默了。
過了足足有十幾秒,周晴才用一種小心翼翼,又帶着幾分試探的語氣開口:“林溪……一百萬……可能不太夠。”
我愣住了,“不夠?醫生不是說……”
“醫生是說移植和前期治療要一百萬左右,”周晴打斷了我的話,聲音壓得更低了,“但是後續的康復、抗排異治療,還有可能出現的各種並發症……那都是無底洞啊!醫生說,要想讓小浩徹底康復,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最好……最好能準備一千萬。”
一千萬?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因爲動作太猛,膝蓋撞到了茶幾的邊角,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但我完全顧不上。
“周晴,你瘋了?一千萬?你當我是印鈔機嗎?”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的公司總資產加起來,也就一千多萬。她一開口,就要掏空我的全部家當?
這已經不是借錢了,這是要我的命!
電話那頭的周晴似乎被我的反應嚇到了,但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聲音也變得理直氣壯,甚至帶上了一絲怨懟和指責。
“林溪!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兒子都快死了!你不就是有點臭錢嗎?你那些錢,難道比我兒子的命還重要?”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連一千萬都不值?你是不是看我們家落魄了,就想跟我們撇清關系?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被她這番強盜邏輯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像是堵了一大團棉花,喘不過氣來。
“周晴,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是我全部的身家!我給了你,我的公司怎麼辦?我的員工怎麼辦?我下半輩子喝西北風去嗎?”
“你的公司可以再開,你的錢可以再賺,可我兒子要是沒了,就真的沒了!”周晴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像一把刀子,“林溪,你別逼我!”
“我逼你?到底是誰在逼誰?”我簡直要氣笑了,“周晴,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兒子生病我比誰都難過,我願意拿出一百萬來,已經是我能做的極限了。但一千萬,恕我無能爲力。”
“極限?你少跟我來這套!”周晴冷笑一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公司現在值錢得很,前段時間不是還有人想收購嗎?開價一千五百萬呢!你把公司賣了,不就有錢了嗎?”
我的心徹底涼了。
她竟然連我公司有人洽談收購的事情都知道。
這件事,我只跟我的合夥人提過一嘴,周晴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一直在暗中調查我?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我突然覺得,電話那頭的女人,陌生得可怕。
“周晴,”我的聲音冷了下來,一字一頓地說道,“公司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賣。一百萬,是我能給的全部。你要,明天就來拿。不要,那我也沒辦法了。”
說完,我就想掛斷電話。
“林溪!你敢!”電話那頭,周晴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你別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從水裏撈上來的!你的命都是我給的!現在我讓你拿錢救我兒子,有錯嗎?你這是忘恩負負義!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去你的公司鬧,我去法院告你!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的真面目!”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當年……是你救了我?”我的聲音幹澀。
那是我心底最深,也最柔軟的一塊地方。
十歲那年,我跟村裏的小夥伴去河邊玩,不小心失足落水。我不會遊泳,在水裏拼命掙扎,眼看就要沉下去的時候,是一只手抓住了我,拼盡全力把我拖上了岸。
救我的人,就是周晴。
從那以後,我就把她當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最好的姐妹。我們一起長大,無話不談。我創業最艱難的時候,是她陪在我身邊,用她微薄的工資給我買飯吃。
這份恩情,這份友誼,我一直銘記在心。
所以,當她提出要一百萬的時候,我雖然肉痛,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用這份恩情來綁架我,逼我就範。
“怎麼?想起來了?”周晴的語氣裏充滿了得意和勢在必得,“林KAI,我告訴你,今天這一千萬,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這是你欠我的!”
電話被她狠狠地掛斷了。
我握着手機,站在客廳中央,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城市的霓虹燈閃爍着,卻照不進我心裏的半點光亮。
我一直以爲我們是過命的交情,原來在她眼裏,這份交情,是可以明碼標價的。
而我的命,就值一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