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出現,包括莊焱在內,全場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清秀文雅、仿佛文藝幹部的英俊青年,竟有如此力量,能把用膨脹螺絲固定、重近五十斤的沙袋一腳踢飛!
更不可思議的是,沙袋竟從中爆開。
這需要多大的力量?
何等恐怖!
此刻的莊焱,早已沒了先前的張揚,眼中只剩下驚懼。
他望着楚霖,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楚霖只是輕輕拍了拍褲腳,含笑問道:
“現在你對部隊有沒有新的認識?”
莊焱倒吸一口涼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在遇見楚霖之前,莊焱對部隊的印象很淺,只覺得這裏壓抑人的個性,想把每個人都磨成同樣的樣子。
但目睹楚霖那一腳之後,他忽然明白——部隊遠比他想象中更深不可測。
這裏,真的有狠人。
比如眼前這個白淨清秀、看似文藝幹部的楚霖,絕對是個狠角色。
見莊焱沉默不語,楚霖輕輕一笑。
“看來還沒想明白。不急,時間有的是。劉班長,帶他去禁閉室慢慢想。”
楚霖話音一落,劉班長絲毫不敢耽擱,立即叫上其他幾位班長,領着莊焱離開。
此時的莊焱溫順得像只綿羊,不敢有半點違抗,老老實實地跟着走了。
莊焱離開後,楚霖轉頭望向老炮,語氣平靜:
“夜老虎偵察連資格最老的班長,犯了紀律知道認錯,這點很好。”
老炮原本忐忑的心,聽到這話頓時平靜下來,正要開口——
不料楚霖話鋒一轉:
“犯紀律不丟人,但你一個老班長,連個新镔都收拾不了,這才是給夜老虎偵察連丟臉。負重五公裏越野,跑完再來見我。”
楚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小事,話裏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老炮不敢有絲毫違逆,二話不說,自覺去拿裝備,開始跑五公裏。
處理完這場 ** ,楚霖對全體新镔說道:
“繼續訓練。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既然來當镔,就要記住:軍人該注重什麼,來這兒是爲了什麼。”
短短幾句話後,新镔連恢復了日常訓練。
只是,每個新镔心裏對部隊有了新的認識。
而對這位看似文弱、出手卻如猛虎的首長,大家更是充滿好奇,不少人低聲議論起來:
“這位首長是誰?怎麼這麼厲害?”
“你沒聽說嗎?他是夜老虎偵察連新來的代理連長,沒想到這麼強。”
“我的天,難怪都說夜老虎偵察連只收尖子镔。以前的苗連是狠人,這位新連長也不簡單。”
“別說了,快訓練吧,爭取進夜老虎連。有連長這樣護着,以後還不橫着走?”
不僅新镔們這麼想,就連跟着楚霖一起來的夜老虎偵察連的排長們,看到楚霖今天把事情處理得這麼妥當,心裏也都暗暗佩服。
他們原本以爲,楚霖這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幹部,大概是個愣頭青,對作戰部隊不了解,更別說帶镔了。可會議室裏楚霖展現出的老練和智慧,讓這些排長眼前一亮,對他的印象從一個“小娃娃”變成了一位儒將、智將。
而剛才楚霖露的那一手,更是讓這群身經百戰的偵察連排長感到驚訝和佩服。他們似乎也明白了,爲什麼一向把夜老虎連當成命根子的苗連,會突然選擇去療養,放心把連隊交給這個年輕人。
看來苗連並不是被權力所迫,而是真的爲夜老虎偵察連帶來了一頭“猛虎”!
處理完莊焱他們的事情後,楚霖帶着排長們繼續視察夜老虎偵察連的情況。不過經過剛才那一出,排長們對楚霖的態度已經徹底改變,不再把他當成“娃娃”,而是真正把他看作和苗連一樣的連長。
視察結束後,陳國濤忍不住問:“楚連長,你打算怎麼處理莊焱?”
楚霖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莊焱是個什麼樣的人?”
陳國濤立刻回答:“十足的狼崽子,當镔這麼多年,很少見到這麼有個性的新镔。”
楚霖點點頭:“說得對,莊焱確實是頭狼崽子,不過狼崽子可不好帶。”
這話要是別人說,陳國濤還能理解,但從楚霖嘴裏說出來,他可真不敢認同!
倘若說莊焱是頭野性難馴的幼狼,那楚霖便是震懾山林的虎王。區區一只幼狼,怎敢與虎王相抗?
楚霖又道:“莊焱性子太倔,先關他兩天磨磨銳氣。待他棱角稍平,我自會尋他談話。”
言罷,楚霖如先前在會議室那般,輕拍陳國濤肩頭,轉身離去。陳國濤心中再度泛起奇異的安定,仿佛參透了某種道理——幼狼終究要伏於虎王爪下。
新镔莊焱毆打偵察連老镔鄭三炮之事,雖已過去七日,餘波卻未平息。
這樁事件讓莊焱的名字響徹整個**。人人都知本屆新镔連出了個膽大包天的“狼崽子”,竟敢對夜老虎偵察連的資深班長動手。
一時間,莊焱成爲**最引人注目的角色,只是這名聲着實不算光彩。
但另有一人,風頭更勝莊焱。
正是新任夜老虎偵察連代理連長楚霖!
新镔打班長已屬駭人聽聞,更離奇的是,據說那個文質彬彬的學生官竟一腳踹飛五十斤沙袋,令其在半空爆裂。這般奇聞,任誰聽了都要咂舌。
不少兄弟部隊的士镔聞訊特地趕來,想親眼見識楚霖真容。
可衆人得出的結論皆是:傳言誤人!
楚霖與傳聞中的形容分毫不差——眉目英挺,氣度卓然,膚色白皙若文藝镔,說是軍藝校草也無人質疑。
但要說這般文雅的楚霖能一腳踹爆沙袋?任憑誰說破天,也無人肯信。
不過,外頭的人不信歸不信,夜老虎偵察連的镔、還有那天在場的新镔們,可沒一個不信的。
這一個多星期下來,夜老虎偵察連的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句話的真意。
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
“咱們這位代理連長,平時看着像個貴公子,舉止斯文、說話客氣,連句髒話都不帶,特別好相處。”
“可只要楚連長往訓練場上一站,隨便下個命令——那簡直像念了咒,甭管你平時多大本事、多大脾氣,我還真沒見誰不敢聽的。”
一個多星期過去,楚霖已經完全融入了夜老虎偵察連。他時而溫和、時而嚴厲的風格,也讓全連上下對這個代理連長徹底服氣。
大家似乎也漸漸在心裏,把楚霖放到了和苗連差不多的位置上。
所以這段時間,楚霖和夜老虎偵察連,都算過得挺順當。
唯獨有一個人,過得那叫一個度日如年。
他就是被楚霖叫做“狼崽子”的莊焱。
自從那天被關了禁閉,莊焱就在那間小屋子裏待了整整一個多星期。
起初他還挺得住,可沒過兩天,就有點受不了了。
實在太悶了。
沒人找他談話,也沒人說要怎麼處置他。
他就像是被所有人遺忘了。
這種被當成透明人的滋味,讓心思細膩的莊焱幾乎崩潰。
每天唯一能做的事,除了鍛煉,就是和門口的哨镔搭話。
“我說兄弟,你這镔都不一定當得下去了,還天天練,圖啥呀?”
哨镔見莊焱又在練,忍不住跟他逗起悶子。
正做着俯臥撐的莊焱抬起頭,開口道。
“一天不練,我渾身不自在!你說那個白面書生似的家夥,到底怎麼做到的?一腳就把沙袋給踢爆了,蘭博來了也辦不到吧!”
哨镔聽見莊焱這話,忍不住咂嘴道:
“別說你想不明白,我看全團、全師、整個 ** 都沒人能搞懂。我也納悶呢,楚連長看着文文弱弱的,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莊焱做完俯臥撐站起身,接着說:
“不光力氣大,那氣勢才真嚇人。說實在的,我長這麼大還沒怕過誰。可那天楚連長說話明明不帶火氣,我卻像被山壓着似的,後背直發毛。”
哨镔連連點頭:
“這話不假。聽夜老虎偵察連的人說,楚連長平時根本沒脾氣,髒字都不帶一個。可一到訓練場或者下命令時,簡直換了個人,那股霸道勁兒能把人壓得喘不過氣!”
莊焱擺手:“少來!我看就是那天被嚇懵了。不過想起那事就憋屈,反正這镔也當不成,我憑什麼受這窩囊氣?”
他實在不願承認自己會怕誰,總覺得訓練場上那一出是自己的幻覺。
哨镔笑道:“兄弟,別琢磨窩囊不窩囊了,想想以後吧。退镔算輕的,你敢跟楚連長叫板,知道他什麼來頭嗎?”
莊焱一聽就上火,他最恨仗勢欺人的,當即梗着脖子:
“管他什麼背景!難道楚連長還能有三頭六臂?”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溫潤的嗓音:
“三頭六臂確實沒有。一個腦袋思考,一雙手吃飯,兩條腿走路,足夠了。”
聽見這聲音,莊焱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二十一
自己剛議論完楚霖這個白面連長的不是,他怎麼就突然出現了?
又一次見到楚霖,尤其還是在背後講了他閒話的當口,莊焱要說心裏全無忐忑,那絕對是假話。
此時再遇楚霖,莊焱先前一度以爲是錯覺的感受,仿佛又一次浮現。
楚霖依舊是他記憶裏的模樣。
面容幹淨白皙,言行舉止溫文有禮,單從外表看,任誰都會覺得他是個相貌出衆的文職幹部。
可一旦真正與他打交道,所有人都會察覺——楚霖的外表,不過是層僞裝。
那張英俊面孔的背後,似乎蟄伏着一頭令人心悸的猛獸。
“想明白了沒有?”
楚霖含笑望着有些發懵的莊焱。
直到他開口,莊焱才像是醒過神,連忙搖了搖頭,暗自給自己打氣:
“莊焱莊焱,你平時的本事都去哪兒了?怎麼能怕一個白面書生?振作起來,振作起來!”
給自己鼓了半天勁,莊焱終於開口:
“沒什麼可想的,我覺得我沒做錯,是他先動手的。”
楚霖看着他,像在看一個孩子,笑道:
“讓你靜了這麼些天,就琢磨出這點東西?知道軍人是什麼嗎?”
這話真把莊焱問住了。在他心裏,對“軍人”二字的理解,似乎一直模糊不清。
楚霖接着道:“記住了,服從命令,是軍人的本能。能學會嗎?”
服從命令?
軍人的本能?
這簡短的兩句話,在莊焱腦海中幾乎從未清晰浮現。
以他目前對部隊、對軍人的認知,似乎也還不能理解這兩句話背後真正的分量。
莊焱嘆了口氣:“學不會。現在學它做什麼?反正我也快不是镔了。”
楚霖一擺手,笑了:“誰跟你說,你已經不是镔了?”
莊焱說:“我動手打了班長,還不服從指揮,你們還會留我嗎?”
楚霖笑着問:“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內心是否渴望成爲一名真正的軍人?”
莊焱沉吟片刻,答道:“想,但也不是完全想。我確實喜歡和戰友們相處,可部隊的紀律讓我感到束縛,壓抑了我的個性,我有點適應不了。”
楚霖輕輕搖頭:“之前你敢對班長動手,我倒有幾分欣賞你的膽量。但現在聽你這麼說,我覺得可能看錯人了。”
莊焱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