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裏，徐成周的怒斥聲清晰地傳進嚴浩的耳朵。
公共頻道裏安靜了一瞬。
緊接着，一個帶着調侃的男聲響起。
“老徐，你們所裏這新人可以啊，抓個嫖客都要呼叫全頻道支援？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鐵西區今晚有行動？”
另一個聲音附和道：“哈哈，這小夥子挺有精神。老徐，回頭得好好培養，別浪費了這份熱情。”
“我看是緊張過頭了，抓個人而已，還請求支援，我們派出所的臉都讓他丟到姥姥家了。”
“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單槍匹馬幹掉一個悍匪呢。”
公共頻道裏你一言我一語，全是其他幾個派出所所長的調侃。
徐成周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恨不得順着電波爬過去把那幾個幸災樂禍的家夥揍一頓。
他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嚴浩握着對講機，聽着頻道裏的哄笑聲，表情沒有變化。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包德義，再次按下了通話鍵。
“報告所長。”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
“嫌疑人不是普通嫖客。”
“他反抗激烈，還試圖持刀襲警。”
徐成周正憋着一肚子火，聽到這話更氣了：“一個嫖客還能翻了天？你一個大小夥子連個嫖客都制服不了？”
嚴浩沒有理會所長的質問，繼續報告。
“我懷疑，他不是普通人。”
“我好像在哪份通緝令上見過他，外號刀疤，身上背着好幾條人命，好像是叫……包什麼義？”
嚴浩故意說得有些模糊。
對講機那頭，徐成周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刀疤？
包什麼義？
一個名字瞬間從他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包德義！
A級通緝犯！流竄十多個省市，犯下三起特大殺人案，凶殘至極！
公安部掛牌督辦的案子，懸賞金額十萬！
徐成周的心髒猛地一抽。
他對着對講機，聲音都有些變調。
“你再說一遍！那人長什麼樣？是不是左耳缺了一角，脖子後面有一片蠍子紋身？”
這是內部檔案裏才有的體貌特征。
嚴浩低頭看了一眼，將包德義的身體翻過來一點。
“報告所長，左耳確實有缺損，脖子後面……確實有蠍子紋身。”
“嘶……”
對講機裏傳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剛才還在調侃的幾個所長，全都閉上了嘴。
氣氛變得凝重。
旁邊一個老警員湊到李高逸身邊，小聲問：“浩子不是在開玩笑吧？A級通緝犯包德義？那可是刑警隊追了半年都沒影的狠角色。”
李高逸也懵了，他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徐成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絲不敢確信的顫抖。
“嚴浩，你確定是他？包德義身上可能有槍！就你一個人，你怎麼制服他的？你別是認錯人了！”
這太匪夷所思了。
一個實習輔警，在掃黃行動裏，單槍匹馬抓住了A級通緝犯？
這說出去誰信？
嚴浩沒有過多解釋過程。
“所長，我已經把嫌疑人的照片發到咱們所的工作群裏了。”
“您自己確認一下。”
嘟。
通話結束。
天上人間KTV門口，徐成周拿着對講機的手都在抖。
他身旁那幾個所長也都圍了過來，伸長了脖子。
“老徐，快看看！”
“不會是真的吧？”
徐成周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點開那個名爲“鐵西區派出所一家人”的工作群。
最新的一條消息，是一張照片。
他點了開來。
照片的背景是一個堆滿雜物的死胡同。
一個滿身紋身的刀疤臉男人，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態趴在地上，雙手被反銬在身後。
他渾身是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角和後腦勺上都有明顯的傷口，看起來淒慘無比。
但那張臉，那道從眉骨劃到嘴角的猙獰刀疤，還有那個缺了一角的左耳……
徐成周猛地將照片放大。
就是他！
化成灰他都認得！
A級通緝犯，包德義！
“我操！”
一個所長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真是包德義！”
“他這是……被板磚拍了？”另一個眼尖的所長，看到了包德義身邊散落的幾塊碎裂的紅磚頭。
所有人都傻眼了。
這可是背着三條人命的悍匪啊！
就這麼被一個實習輔警用板磚給收了？
徐成周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剛才的憋屈和丟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狂喜。
撿到寶了！
他撿到寶了！
他一把抓起對講機，聲音因爲激動而高了八度。
“嚴浩！幹的漂亮！”
“看住他！千萬別讓他跑了！我馬上帶人過去！”
“重復！看好人！我們馬上就到！”
說完，他根本不理會什麼掃黃行動了，轉身就朝自己的警車沖去。
“所有人！收隊！跟我去後巷支援！”
那幾個看熱鬧的所長也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紛紛沖向自己的車。
開玩笑，這可是抓捕A級通緝犯的現場！
這種觀摩學習加搶功勞的好機會，誰願意錯過？
一時間，KTV門口警笛聲大作。
幾輛警車亮着警燈，甩着刺耳的轟鳴聲，調頭就朝着後巷的方向疾馳而去。
留在原地的警員們面面相覷。
“所長這是……怎麼了？”
“你們沒聽見嗎？嚴浩，好像抓了個大家夥！”
李高逸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語。
“我靠，浩子……這是要上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