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聽……”
姜時願躺在急診搶救室的病床上,從發生車禍時就疼得欲裂的身體,聽着手機裏的自動回復,無力的悲涼從心間蔓延。
“姜小姐,您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現在必須做手術,聯系到可以籤字的家屬了嗎?”急診醫生走到她床尾又一次詢問。
姜時願搖頭,擠出一個抱歉的笑,“我老公可能在忙,再等我一下。”
頂着醫生離開時憐憫的目光,姜時願準備再次給沈裴忌打電話時,誤觸到正推送的熱搜彈窗。
“方梨秀場遭襲,沈氏集團總裁沈裴忌英雄救美,踹飛猥瑣男,公主抱帶方梨就醫,頂級超模與超級豪門或好事將近。”
伴隨着營銷號興沖沖的解說聲,視頻中美豔的方梨一襲紅色長裙酷颯的走在T台中段時,一個身形肥碩的男子翻上T台,在一衆驚呼聲中,將方梨撲倒在T台上。
就在方梨被撲倒的刹那間,筆挺高大的男人比安保人員更快的沖上台,一腳將撲在方梨身上的肥胖男人踹開。
閃爍的聚光燈下,面容英俊的男子單膝下跪的將方梨抱起。
而方梨看着男子露出一個百媚生的笑容,纖細修長的雙手熟絡的挽上男人的脖頸。
俊男靚女的組合,美得像熱播偶像劇的大結局。
如果男主角不是她的丈夫,女主角不是兒時校園霸凌她的始作俑者,姜時願說不定也會像視頻裏其他看客一樣,爲動人的愛情鼓掌歡呼。
但現在,她只覺得遍體生寒。
“你看見方梨今天的熱搜了嗎?”一個小護士疾步走到正給姜時願掛水的同事身旁,壓低的聲音中帶着興奮,“她被送來我們醫院了。”
“是熱搜上那個沈總送她過來的嗎?他們好配啊!”
“可不,還是公主抱着一路送到病床上的。”小護士眼中滿是豔羨:“聽頂樓的小李說方梨只是膝蓋上磕破了點皮,但沈總還是緊張寸步不離,讓做詳細檢查。”
“都是女人,命卻是天差地別。方梨只是膝蓋磕破皮就有帥氣多金的男人緊張作陪,但有的都車禍流產了,居然連老公的電話都打不通……”
正給姜時願掛水的小護士低聲音跟同事聊八卦,抬頭間對上姜時願死寂的目光時,連忙噤聲,迅速的調好點滴的速度,拉着同事悄聲離開。
姜時願動了動發麻的手指,摁滅手機,朝醫生舉手示意,“麻煩把手術同意書給我,我自己籤字。”
“可是……”醫生臉上明顯有所顧忌。
“我可以額外再籤一份承諾書,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會讓您跟醫院涉及到任何糾紛。”
……
做完清宮手術,麻藥的藥效還未徹底消退,護士將姜時願轉到婦產科病房,一個轉身的功夫她就溜去了頂樓。
姜時願剛從電梯出來,便看見沈裴忌的秘書高立。
他急匆匆的拿着份資料從其中一間病房裏出來,轉身進了醫生辦公室。
姜時願來到高立剛出來的病房門口,還未走近酥甜的嗓音便先一步清晰的敲擊在她的耳膜上。
“都說只是點皮外傷,要是晚來幾分鍾再來醫院說不定都愈合了,你非鬧這麼大動靜送我來醫院,害我連最後的謝幕都沒來得及參加。”
面對女子的埋怨,男人非常有耐心的哄,“設計師跟品牌方那邊我會讓人聯系好,絕不會讓這次的事影響到方大超模在時尚界的聲譽。”
“……”
“要是還不夠的話,我再用別的方式補償你。”大致是女人沒說話,男人夾雜着幾分無奈的低磁嗓音極致溫柔的繼續哄,“再說你這麼漂亮的腿,要是留疤了怎麼辦?”
女子如夢魔般一次次在午夜夢回時,都讓姜時願清晰的感受到疼痛絕望的嗓音,雖退去了兒時的青澀,但姜時願還是一下就能認出來。
就是方梨的聲音。
至於男人的聲音,那就更好認了。
是她結婚兩年,在她遭遇車禍流產之際卻怎麼也聯系不上的丈夫,沈氏集團的現任總裁沈裴忌。
姜時願下意識的撫上還隱隱作痛的小腹。
那未成型的孩子,大概也是知道了沈裴忌另有所愛,不願誕生在不幸的婚姻中,所以才離開了吧。
一陣滾燙的熱意染上姜時願的眼眶,她僵着腳步不受控制的走到病房口。
透過沒徹底合上的房門,姜時願一眼就看到正坐在三人座沙發末端的沈裴忌,真空上陣的西裝領口大開着,隱隱露出精壯的身軀。
而笑顏如花的方梨,就穿了件遮不住她九頭身的身段寬大的白襯衣慵懶倚躺在他的大腿旁,昂頭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眼中都是無需說出口的情愛纏綿意。
姜時願的視線落到了方梨襯衫半卷的袖口處,那若隱若現的一枚藍寶石袖扣上。
那是她跟沈裴忌領完證後,用自己銀行卡裏所有的積蓄買的禮物。
是她今早上特意給他熨燙好襯衫,親自挑選搭配上去的。
曾經一見就移不開眼的寶石袖扣,就跟這曾讓她一見傾心的男人一樣。
都髒了。
叫她作嘔。
擦去眼眶裏還未落下的眼淚,姜時願收起臉上譏諷的笑,抬手“呯”的一聲將病房門徹底推開。
不善的砸門聲,將病房裏的沈裴忌跟方梨嚇了一跳。
瞧見是她,沈裴忌錯愕的猛站起身。
或許是心虛欲蓋彌彰也或者是真的不滿,下一瞬沈裴忌便皺起眉,朝她發難。
“姜時願如果你在項目組真沒事做,我可以讓人再給你安排別的工作,別無聊到來玩跟蹤我的把戲!”
姜時願看着面前的面容俊朗的男子,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這就是她曾愛過的少年。
倒打一耙,徹底敲碎了他們兩年的感情以及她曾經的心動。
她側目下意識的看向穿着沈裴忌襯衣,端坐起來看戲的方梨。
只是一眼便讓沈裴忌緊張起來,上前防備的擋住她的視線。
“你先回去,有什麼話等我回去再說,別在這裏胡鬧吵病人休息。”
沈裴忌壓低聲音朝她訓呵,上手抓住姜時願的手腕就要將她拽出病房。
姜時願看着那捏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感覺就像是被一條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盤繞在她手腕上。
那種叫人頭皮發麻的觸感,讓她緊繃着的神經‘嘭’一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