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熠抵達京都博物館時，人還未找到。
保安隊正在地毯式搜索各個展館。
宋時微的手機在辦公桌上。
沈知熠鬆了鬆領帶，下頜線繃緊，冷冽的眼神掃過面前一衆人，質問：“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無人滯留？”
蔣館長提前打電話安排過，保安隊無人敢亂說話。
“隊長，五樓東側儲藏間的監控六點十分到十五分黑屏，調不出當時的實時畫面。”
彼時，蔣館長火急火燎地趕到。
“沈部，只要人在館內，定能找到。”
沈知熠冷眼聽這些面上不輕不重的話。
蔣館長跟上沈知熠急重的步伐。
沈知熠眉關緊鎖，平緩的語氣因過強的克制而沉啞，“倘若今兒出了人命，多少錢能擺平？”
蔣館長捏把汗，“沈部，館內無任何凶器，對比外面安全指數只增不減。”
“任何物品均可成爲行凶的利器。”沈知熠盯着他，眼神冷得像冰，“蔣館長還要一意孤行嗎？”
蔣館長加快腳步，只求盡快找到宋時微。
“儲藏間竟然真有人。”
“館長，找到了找到了。”
“人沒事。”
蔣館長暗暗鬆了口氣，升起爭辯解釋的底氣，“沈部，館內安全系數是全球防護最嚴苛的標準，我們的智能檢測，物理隔離人員與區域管控······”
沈知熠冷冷抬眸，目光猶如裹了一層冰霜，打斷他，“蔣館長，如此嚴苛的安全系數下少了一人怎麼沒有及時發現？”
蔣館長沉思：“那是因爲······”
沈知熠冷聲截斷，“如果此時滯留的是普通民衆，蔣館長，如何處理可能造成的輿論？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如何封住那人的口？”
蔣館長語氣委婉，“這種假設幾乎不成立。”
沈知熠冷峻發問：“那您的下屬是如何出現在物資儲物間的？”
“監控又是如何黑屏的？”
蔣館長啞口無言，他回答不上來。
沈知熠沒進去，悠涼的目光不動聲響地落在倚靠清潔工具坐在地上狼狽到極點的宋時微。
有什麼用？
以前白教了，還能被人關在儲藏間。
宋時微看見他時，緊繃的心忽然安穩下來。
蔣館長越過幾人，扶宋時微起來，關懷中潛藏譴責，“小宋，怎麼一回事？”
“抱歉，給大家惹麻煩了。”
“有人從後面推了我一把。”宋時微意在言外地看向腫起的右腳，藏起眼中的狡黠，“我努力了，但是實在使不上力氣，本以爲明天才能出去。”
她鄭重且真誠地道謝：“謝謝蔣館長，這麼晚勞煩您親自跑一趟，是我不懂事。”
“不怪你。”蔣館長不得不給出解決方案：“小宋，這件事會徹查到底。”
蔣館長心虛地抹掉鼻頭的汗，今之事，無論明面上私底下都要給沈部長一個交待。
衛旗做出請的手勢，“館長，這邊請。”
蔣館長遣散保安。
衛旗跟着蔣館長到達他辦公室，關上門說話：“蔣館長，說到底這是你們館內私事，我們不該過分涉，但千裏之堤毀於蟻，沈部長也是爲了您好。”
蔣館長自然知曉衛旗話中之意，“麻煩你幫我帶句話給沈部，蔣某萬般感謝沈部今晚的相助。”
“蔣館長放心，我一定帶到。”衛旗停頓片刻，“爲了館內安全，爲了您的聲譽，今晚之事還需慎重。”
“那是自然。”
邱博過去攙扶宋時微。
沈知熠看着她艱難移動的步子，喉結滾動，脆避開視線。
宋時微心裏七上八下，距離他僅一步時，說：“謝謝。”
沈知熠呼出一口氣，展平緊皺的眉頭，“走得了嗎？”
宋時微強撐：“能借你的人一會嗎？”
邱博眉毛一跳，冷不防對上冷迫人的沈部。
沈知熠冷銳的黑眸轉開，語氣不善：“人都在你手上了，現在問不覺得多餘？”
宋時微感覺一陣冷風躥進背脊，最後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邱博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該不該走。
宋時微扭頭看向無動於衷的邱博，禮貌問：“能麻煩您扶我到門口嗎？”
邱博求助沈知熠。
沈知熠嗓音十分冷淡，“人給你下達命令呢，要衛旗教你如何服從命令？”
宋時微嘴唇哆嗦了下，受不了他這般針鋒相對的話鋒。
她斂了斂眉，“謝謝。”
邱博只知道走是對的，他謹慎用詞，“姐，您客氣了。”
沈知熠睨着一瘸一拐笨拙往前走的人，視線從她單薄的身影掠過，定格於黑色板鞋。
還好穿的是平底鞋。
邱博真是笨手笨腳，扶個人都扶不好，還讓她踉踉蹌蹌。
沈知熠屏息，難捱的摩挲着指腹，快步走開。
邱博恍然短促叫了聲，“姐，您慢點。”
宋時微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我已經很慢了。”
沈知熠眉心猛然跳了幾下，煩躁地追上去，眼神示意邱博後退。
冷杉香氣抵達鼻尖，宋時微雙瞳驟然緊縮，下意識說：“剛剛沒站穩。”
沈知熠喉頭嗤出稀薄的冷氣，長臂穿過她腿彎，另只手扣住她的腰，直接抱起人。
怎麼瘦了這麼多？
宋時微睫羽輕顫，眼中滿是愕然。
沈知熠眸中閃出幾分微不可察的沖動和悔意，譏諷道：“以你現在的速度走到門口天都亮了，我助理明天還要上班嗎？”
宋時微低頭，雙手局促蜷縮在前，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謝謝。”
沈知熠自嘲地哼出聲薄情的笑，“你是復讀機還是吐票機？”
宋時微不想跟他吵，眼睛眨了眨，思考：“我想當收銀機。”
沈知熠面上的冰寒退去不少，眼中翻涌出柔和，跟她爭論，“你還想當ATM呢？”
宋時微心口打開一個口子，淨的臉上露出幾分笑。
那笑一路向上爬溜入眼底，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揚。
沈知熠眸色沉了沉。
“我也有這想法。”
沈知熠眼中晦暗莫測，只覺她瘦弱的背硌得慌，連帶着聲線滲出悶，“你向來貪心不足。”
宋時微回溫的心髒猶如潑了一盆冰水，自上而下澆得透透的。
意識回籠，眼角因爲變幻莫測的情緒出溼意。
沈知熠捕捉到她鴕鳥般的動作，喉頭一哽。
後面的邱博細問：“這位是？”
衛旗不好多說，囑咐：“管住嘴，管好嘴，守住嘴，閉緊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