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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員工匿名舉報，竟然直接轉到被舉報人手裏？
這公司的內部管理已經爛到這種地步了？
“撤銷？憑什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見我不爲所動，他徹底急眼了，揚手就朝我臉上扇過來。
還沒等我抬手格擋，辦公室的門卻先被推開了。
李軍探進半個身子，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激動：
“主管，人事部張經理來了，說是來給年度業績冠軍送獎品的！”
他話音剛落，人事部主管張莉就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名抱着精美禮盒的助理。
"業績冠軍？！"
張磊第一個跳起來，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咱們部門？真的假的？"
王笑笑則立刻湊到主管身邊：
"主管，肯定是您吧！您上個月帶着我們做的那個大項目..."
李軍也趕忙附和：“肯定是主管，上個月帶着我們沖那麼猛！”
主管臉上瞬間堆滿笑容，搓着手迎上去。
"哎呀張經理，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團隊共同努力的結果。"
他說着就要去接那個禮盒，卻被張莉輕輕避開。
"各位別急。"
張莉笑着掃視一圈，目光在衆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我身上。
"咱們還是按流程來。這禮盒上有張卡片，寫着獲獎人的名字。"
她將禮盒放在桌上，果然上面插着一張對折的燙金賀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卡片上。
主管清清嗓子，故作鎮定：
"那我作爲部門負責人，就來揭曉這個好消息吧！"
"主管，這麼重要的時刻，不如讓新人也參與一下？讓小趙來念吧，她也爲部門出力了嘛。"王笑笑嘴角帶笑，語氣裏卻是藏不住的譏諷。
張磊立刻會意，陰陽怪氣地附和：
"對啊，讓小趙念！讓她也感受下咱們部門的榮譽時刻！"
主管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這是要讓我親口念出別人的名字，當着所有人的面難堪。
他點頭：
"也好，小趙啊，那你來念吧。"
張莉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三人已經起哄着把賀卡塞到了我手裏。
"快念啊小趙！"
"讓我們聽聽是誰這麼厲害！"
我拿着那張輕飄飄的卡片，看着眼前一張張寫滿嘲諷和期待的臉。
他們每個人都篤定，那個名字絕不會是我。
我慢慢展開賀卡，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有些刺眼。
隨即輕輕開口，念出了卡片上的名字：
"本年度業績冠軍是——"
"趙蕊。"
6
辦公室裏死寂了兩秒。
"不可能！你在這瞎說什麼！"
李軍第一個吼出來，猛地沖過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賀卡。
他瞪大眼睛，幾乎把卡片貼到臉上看。
“假的吧...肯定是數據弄錯了！"
主管一把將卡片搶回去，仔細看了又看，隨即抬頭看向張莉：
"張經理，這數據核實過了嗎？會不會系統出錯了？"
張莉臉色尷尬，不明所以：
"數據是財務部的業務系統直接對接的，你們這是在質疑我們的工作能力。"
我接過助理抱着的禮盒，笑着開口：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年度冠軍是我的話，倒數第一是誰？”
"正好張經理在這裏，不如把完整的績效排名都公布一下？也好讓大家心服口服。"
聞言，張莉在平板電腦上點了幾下。
"市場部本年度績效排名：趙蕊，王笑笑，李軍，張磊。"
張磊立馬尖叫："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倒數第一？我可是談下了信華五百萬的業務呢！"
他慌亂地看向王笑笑和李軍，指望他們幫腔。
可那兩人立刻把頭扭開，甚至悄悄往旁邊挪了兩步。
“肯定是你搞的鬼！”
張磊再次把矛頭指向我。
“趙蕊，是不是你動了手腳，把那五百萬業績算到自己名下了？！”
沒等我開口，張莉打斷了他：
“信華集團的五百萬訂單確實記在你名下，但你這年度其他項目全部墊底，有三個項目甚至因爲你的失誤導致公司賠了違約金。”
王笑笑見狀，拍了拍張磊的肩膀：
“張哥，要我說你就別硬撐了。反正你舅舅不是信華的老總嗎？你去他公司上班不就行了？何必在這兒受氣呢？”
張磊非但沒有領情，反而死盯着她：“你少在這落井下石！”
隨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拽住王笑笑的胳膊：
“主管！我要舉報！上周二下午，我親眼看見王笑笑故意把咖啡潑在趙蕊的轉正材料上！”
“像這種品行不端的人，才應該被辭退！”
王笑笑臉色驟變："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辦公室監控可都拍着呢！不信我們現在就去找安保...”
“夠了！”
主管猛地一拍桌子，額頭上的汗珠在燈光下反着光。
“都別吵了！你們四個自己商量誰辭職吧，今天下班前把名字給我！”
說完，便急忙拽着張莉走了出去。
我眉毛一挑，心生好奇。
顯然，除了王笑笑潑咖啡，這監控顯然還拍到了其他東西。
這麼急，不會是要跑去刪監控吧。
這可不行。
我抬腳就要跟上去，手腕卻猛地被拽住。
“主管都說了讓咱們四個商量，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王笑笑死死拽着我的胳膊，張磊和李軍也立刻挪動腳步，堵在了門口。
7
我看着他們仨堵在門口，沒有任何想要讓開的意思。
雙拳難敵六手，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解決眼前再說。
“行啊，那就速戰速決。”
我抱着胳膊，靠在了旁邊的工位上。
見我確實不打算離開了，王笑笑立刻換上一副誠懇的表情，轉向張磊：
“張哥，你聽我說，我剛才真不是落井下石，是真心爲你考慮。
你想想，你舅舅是信華的采購總監，你回自家公司，不比在這兒受氣強一百倍？
何必非要把我供出來，弄得兩敗俱傷呢？”
張磊臉色變了幾變，似乎被說動了幾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語氣軟了下來：
“笑笑，我剛才也是氣昏頭了，你別往心裏去。但我有我的苦衷啊！”
他嘆了口氣，壓低聲音：
“我舅舅，其實就是個采購部的小組長，什麼老總，那都是我吹出去的！
我要真能去信華，我還用在這兒受這窩囊氣？
我爸媽還指望我出人頭地呢，這要是被辭退了，我…我都沒臉回家！”
王笑笑一聽，眼珠轉了轉，立刻也跟着賣慘：
“張哥，你的難處我懂！可我呢？我要是被辭退了，我媽非得打死我不可！
你當我這工作怎麼來的？是我媽求爺爺告奶奶。
我表姐看在我媽給她當了十多年保姆的份上，才勉強開個後門把我塞進來的！
我要丟了工作，我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兩人互相倒完苦水，沉默了幾秒，然後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沒怎麼吭聲的李軍身上。
李軍被他們看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王笑笑擠出兩滴眼淚，帶着哭腔：
“李哥你不一樣，你人厚道，家裏孩子是多。
可是你想想，辭退了還有賠償金呢，那就相當於白拿幾個月工資了。
而且你還可以回老家種地，不像我們，什麼都沒有。”
張磊也立刻點頭，拍着李軍的肩膀：
“就是啊李軍！回老家多好，空氣新鮮，吃的健康，總比在這兒天天受氣強吧？
我們倆要是丟了工作，那可真就走投無路了！”
兩人一左一右，把李軍夾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軟硬兼施。
李軍低着頭，嘴唇哆嗦着，突然猛地抬頭。
“夠了！”
他推掉肩膀上兩人的手，轉而看向我。
“我有一個辦法，我們三個，一個都不用走。”
“我們告訴主管，只要他敢辭退我們仨裏的任何一個，另外兩個立馬跟着辭職！
我就不信了，他敢把市場部所有的老人都給端了！”
“到時候，被辭退的，只能是趙蕊！”
王笑笑和張磊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猛地亮了。
“對啊！法不責衆！我們三個一起施壓，主管肯定不敢亂來！”
我看着眼前的三個人從虛以爲蛇又到快速結成同盟，只覺得可笑。
真是無可救藥，我懶得再跟他們多費一句口舌。
"所以，你們是商量好了，對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梗着脖子說道：
"當然商量好了！我們仨共進退！"
“行，那我可以出去了吧？”
8
也許是我的反應太過平靜，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期，三人反而愣住了，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路。
還沒走進安保室，一陣壓抑的爭吵聲就從裏面傳了出來。
“劉強，那份匿名舉報信我看到了！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你是有家室的人！
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單身，說你對我是一見鍾情！我真是瞎了眼！”
“別鬧了小莉，咱們先把監控刪了，我再好好跟你解釋行嗎？”
“得了，我們到此爲止。我會主動向總裁辦說明情況。”
“張莉！你冷靜點！鬧大了對你也沒好處！”
“我甘願受處分，也不想...”
話音未落，裏面傳來一聲悶響和張莉的驚呼，像是被推搡了一下。
我心頭一緊，推開門沖了進去。
安保室裏，劉強正抓着張莉的頭發，面目猙獰。
張莉眼圈泛紅，頭發凌亂。
看到我闖進來，兩人都愣住了。
“劉主管，有話好好說，動手不合適吧？”
我擋在張莉身前，直視着劉強。
劉強也徹底撕下了僞裝：“趙蕊！又是你！你他媽陰魂不散是吧？老子弄死你！”
他邊說邊拿起安保室配備的防爆電擊器，一把把我拽了過去。
“別動！”
劉強喘着粗氣，把電擊器抵在我的脖子上。
電擊器冰冷的觸感和隱約的電流聲讓我汗毛倒豎。
張莉則被嚇得臉色慘白。
“劉強！你瘋了！快放開她！”
“瘋？是你們逼我的！要是這件事捅出去，我就全完了！今天這監控必須刪掉！”
“好！好！劉強！我刪！我刪！你冷靜點，別傷人！”
張莉顫抖着走到監控主機前，手指哆嗦着操作。
調出的畫面裏，有她和劉強在消防通道的曖昧片段，也有王笑笑動手腳的記錄。
她選中那些片段，看向劉強。
“全部刪幹淨！一點痕跡都不能留！”
張莉深吸一口氣，按下了刪除鍵。
已刪除的提示框彈了出來。
劉強緊繃的身體似乎鬆懈了一瞬，抵着我脖子的電擊器也稍稍移開了一點。
"劉強！監控已經刪了！你快放開趙蕊！"
劉強卻又握緊了電擊器：
"舉報信！還有舉報信！趙蕊，你現在立刻登錄系統，把舉報信給我撤了！"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穩：
"好，我撤銷。但你得先把這東西拿開，我才能操作手機。"
劉強猶豫了一下，電擊器稍稍後移，但依然對準我。
我慢慢掏出手機，當着他的面解鎖，點開企業微信，找到舉報通道，點擊撤銷。
劉強緊繃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抵着我脖子的電擊器也稍稍移開。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方彈出了一條接一條的消息。
9
【公司全員群-行政部：@全體成員
緊急尋人！請見到市場部劉強主管和人事部張莉主管的同事立即轉告：
一號會議室緊急會議，就差他們兩位了！看到請速回！】
消息一連彈了三條，劉強湊近我手機屏幕的眼睛瞪得老大。
"緊急會議？趙蕊！你又搞什麼鬼？！"
我收起手機，平靜地看着他：
"劉主管，消息是行政部發的，艾特的是全體成員。
會議通知是面向全公司高管的，又不是專門叫你們兩個。"
劉強將信將疑，眼神在我和張莉之間來回掃視，手裏的電擊器還對着我。
就在這時，安保室的門被推開，值班保安老王回來了：
"哎？劉主管？張經理？你們怎麼在這呢？！"
老王一拍大腿。
"一號會議室緊急會議，全公司高管都到齊了，就差你們二位！”
“緊急會議？到底什麼事？”劉強依舊沒有放下防備。
老王撓頭：“我怎麼能知道？聽說好像是集團總部那邊出了大事，特別急！你們快去吧！”
他這才注意到劉強手裏的東西，嚇了一跳，趕緊上前：
"哎呦劉主管！這玩意兒可不能隨便拿着玩！快給我快給我！"
隨即把兩人推了出去。
老王看着我，一臉的心疼和後怕：
“蕊蕊，你沒事吧？哎喲喂，這個劉主管真是無法無天了！竟敢動手！你等着，我休息室有紅花油，我去給你拿來揉揉！”
我本想拒絕，但他不由分說就要往外沖。
平時他家裏老人看病需要預約，我會順手幫他在APP上搶個號。
他女兒想考我們市的大學，我也幫忙整理過資料。
這些舉手之勞，他竟然都記在心裏。
“王大哥，真不用…”
“什麼不用！你看你這脖子都紅了！等着！”
他擺擺手，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安保室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坐在監控控制台前，調出了一號會議室的畫面。
高清屏幕上，能清楚地看到會議室裏坐滿了公司的高管，個個面色凝重。
巨大的投影屏上，顯示着【嘉興資本緊急撤資通知】。
CEO孫恒力正臉色鐵青地拍着桌子："這麼大的事，爲什麼現在才收到通知？！"
財務總監擦着汗："對方是半小時前直接發的正式函，說我們公司的內部管理存在嚴重問題..."
"內部管理？"
"現在、立刻、馬上，各部門自查！半小時內我要看到報告！"
會議室裏頓時只剩下噼裏啪啦的鍵盤聲。
一分鍾後，營銷副總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抬起頭：
"李總，我聽說嘉興老總的獨生女前段時間剛從國外回來，不去自家公司當高管，非要隱姓埋名去基層歷練。"
"該不會...就在咱們公司吧？"
孫恒力猛地瞪大眼睛："你怎麼不早說？！他女兒叫什麼？”
“好像...是叫趙蕊。”
聽到我的名字，劉強腿一軟，從板凳上掉了下來。
手機也從口袋裏滑出來，啪地摔到孫恒力腳邊。
旁邊的助理彎腰撿起，看着不斷震動的手機：
"劉主管，你這手機一直響，是你部門的人打來的。"
他貼心地滑開接聽，按了免提：
"主管！我們商量好了！"
王笑笑尖利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在安靜的會議室格外刺耳。
"只要你敢辭退我們仨裏的任何一個，另外兩個立馬辭職！
看你敢不敢把市場部老人都端了！"
張磊和李軍的聲音也緊跟着響起：
“對！我們三個共進退！”
“你必須辭退趙蕊！”
"夠了！"
饒是孫恒力反應再慢，也挺明白了其中緣由。
“共進退是吧！你們三個！不！你們四個，連同劉強，你們給我一起滾蛋！現在！立刻！！！”
安保室的門被推開，保安王大哥拿着紅花油進來：
"蕊蕊，快抹點。哎？你笑啥呢這麼開心？"
我指着監控屏幕裏雞飛狗跳的會議室，笑得直不起腰：
"王大哥你快看，現世報來得真快！"
"哎呦小姑奶奶！"王大哥湊近一看嚇得直擺手，"這會議室的監控可不能隨便看！讓領導知道要出大事的！"
"怕什麼？"我關掉監控，輕鬆地聳聳肩，"反正我要離職了！"
大哥愣住了："離職？你要去哪？"
"自己創業！"
我眼睛亮晶晶的。
"王大哥，你要不要來幫我？公司缺您這樣靠譜的安保負責人。"
王大哥又驚又喜，搓着手問：
"真的？那你打算做啥業務？"
我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畫面，想起李軍那句未婚未育的年輕女的就是浪費資源：
"首先，我要把《女職工勞動保護特別規定》會寫進公司章程。
孕期哺乳期彈性工作制、帶薪產假、每月兩天帶薪生理假！"
王大哥聽得直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我越說越起勁："還要設母嬰室、托幼所，晉升通道透明化。"
說着我掏出手機，飛快地給爸爸發了條微信：
【爸爸，我想好我以後要做什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