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於三維與四維夾縫的“鐵穹浮島”,是這片被遺棄的“廢神宇宙”裏僅存的秩序孤島。
浮島外裝甲的鏽跡已深如溝壑,百萬平方公裏的鋼鐵甲板上,一半是運轉了萬年的“核心引擎區”——淡金色的秩序符文如地底血管般在金屬層下脈動,撐起能抵御維度風暴的半透明光罩;另一半則是被稱爲“鏽帶區”的廢棄艙段,斷折的機械臂在星風中吱呀作響,散落的神系零件(有奧林匹斯的青銅齒輪、埃及神系的亡靈金屬片)堆成小山,唯有偶爾閃過的藍色靈能光點,證明這裏曾是機械神系的移動要塞。
羅非魚蹲在鏽帶區最深的“07號廢艙”裏,指尖正貼着一塊半融化的機械核心。他掌心的淡金色紋路微微發燙,那是“秩序守護者”血脈覺醒的印記——十年前,他還是浮島孤兒院的孤兒,跟着老院長撿廢鐵維生,直到一次維度風暴突襲,老院長用身體護住他時,這塊嵌在院長胸口的機械核心,突然鑽進了他的掌心,順帶喚醒了這雙能“聽見”機械殘魂的眼睛。
“還沒好嗎?核心引擎區的能量儲備只剩37%了,再找不到能用的‘靈能結晶’,下周的維度風暴咱們就得硬扛。”
艙門口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響,林鏽踩着滑輪鞋滑了進來。他的左眼是暗藍色的機械義眼,右胳膊從肘部以下全是銀灰色的機械構件——那是三年前混沌生物突襲時,爲了護住浮島的能源管道,硬生生被啃掉的。作爲浮島唯一的“機械師後裔”,林鏽的家族曾是機械神系的“符文工匠”,萬神之戰時因拒絕向混沌妥協,全族只剩他一個人帶着半本《機械靈能譜》逃到鐵穹浮島。
羅非魚沒抬頭,指尖的金色紋路貼得更緊了。機械核心的表面裂開細縫,一縷微弱的藍色靈能順着他的指尖往上爬,鑽進他的腦海——那是一段破碎的畫面:穿着銀白戰甲的機械神衛舉着光刃,在暗紫色的混沌潮水裏沖鋒,身後的核心引擎在爆炸中崩裂,一個帶着半張機械面具的身影,把這塊核心塞進了逃生艙,嘴裏喊着“守住秩序……別讓混沌……進核心區……”
“能用,但得修。”羅非魚收回手,掌心的金色紋路暗了下去,“核心裏的‘殘魂靈能’還有12%,但混沌侵蝕已經到了內核——你得幫我把侵蝕的金屬層剝掉,再用埃及神系的‘亡靈銅’補缺口,不然靈能一激活就會炸。”
林鏽的機械臂瞬間切換成“拆解模式”,細小的金屬爪鉗精準地扣住機械核心的裂痕:“亡靈銅?那玩意兒在鏽帶區的‘神骸堆’裏才有,上周我去的時候,看見有‘蝕鐵蟲’在那兒築巢——那些蟲子專吃帶靈能的金屬,連我的機械臂都能啃出坑。”
“那就帶‘淨化噴霧’。”羅非魚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鏽渣,他的破洞外套裏,藏着一把老院長留下的短刀,刀鞘上刻着半枚模糊的符文——後來林鏽告訴他,那是機械神系的“守護符文”,只有核心工匠的直系後裔才會有。
兩人剛走出07號廢艙,浮島的警報突然尖銳地響起。
淡紅色的警示燈在鏽帶區的通道裏瘋狂閃爍,核心引擎區傳來擴音器的嘶吼:“全體居民注意!鏽帶區西南角檢測到‘混沌孢子’入侵!濃度0.8混沌單位,正在快速擴散!重復,不是維度風暴,是混沌孢子!”
羅非魚的心髒猛地一縮。
混沌孢子,是終末維度的“侵蝕先鋒”——它們會鑽進金屬、血肉甚至符文裏,把一切秩序物質都變成“混沌載體”。十年前老院長就是被混沌孢子感染,最後在意識消散前,親手把自己扔進了浮島的“淨化熔爐”。
“去看看!”羅非魚拔腿就往西南角跑,林鏽的滑輪鞋瞬間提速,機械義眼投射出的全息地圖上,代表混沌孢子的紅點正以驚人的速度擴大,而且……紅點的中心,正好是那片堆着亡靈銅的神骸堆。
等他們趕到時,神骸堆已經被淡紫色的霧氣裹住了。
原本散落在地上的埃及亡靈金屬片,此刻正像活物一樣蠕動,表面長出了暗紫色的絨毛;幾只之前見過的蝕鐵蟲,身體已經膨脹到半米長,外殼裂開的縫隙裏,不斷滲出黏糊糊的混沌汁液,朝着旁邊的廢棄機械艙爬去。
“不對勁!”林鏽的機械臂突然繃緊,機械義眼的藍光瘋狂閃爍,“這孢子濃度不對——0.8混沌單位的孢子不可能這麼快感染金屬,除非……除非有‘混沌錨點’在幫它們定位!”
羅非魚的掌心突然發燙,那塊剛修好的機械核心從口袋裏滾了出來,在地上轉了兩圈,藍色靈能光點朝着神骸堆最深處飛去。他跟着光點跑過去,扒開層層疊疊的神系零件,最後在一堆斷折的機械神衛腿骨下,看到了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東西。
那是一枚暗紫色的晶體,有拳頭大小,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不是機械神系的秩序符文,也不是任何已知神系的紋路,而是像無數條小蛇纏繞而成的“混沌契約符”。晶體周圍的金屬地面,已經被腐蝕出黑色的孔洞,孔洞裏不斷涌出淡紫色的孢子,正是剛才擴散的源頭。
“是‘混沌信標’!”林鏽的聲音帶着顫抖,機械臂上的金屬爪鉗都在打滑,“我在《機械靈能譜》上見過!萬神之戰後期,混沌之主就是靠這玩意兒定位神系要塞,一旦信標激活,三天後就會有混沌大軍通過維度裂縫過來!”
羅非魚伸手想去撿那枚信標,掌心的秩序紋路突然劇烈刺痛——不是排斥,而是“共鳴”。信標表面的混沌契約符,竟在他靠近時,浮現出了半枚熟悉的符文——和他刀鞘上那半枚機械神系的守護符文,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個!
“怎麼回事?”羅非魚猛地收回手,信標裏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不是混沌生物的聲音,而是帶着機械電流的哀嚎:“救……救我……核心……被污染了……秩序……要碎了……”
是機械殘魂!而且這殘魂的頻率,和他之前在07號廢艙裏聽到的,一模一樣!
林鏽的機械義眼突然捕捉到一道藍光——信標的側面,竟貼着一塊極小的金屬片,上面刻着林鏽家族的“符文工匠印記”。他瞬間臉色慘白:“是我家族的標記……萬神之戰時,我爺爺就是負責給機械神衛刻符文的……難道這信標,是他造的?”
就在這時,核心引擎區的警報突然變了調。
擴音器裏傳來浮島總管沙啞的聲音:“緊急情況!核心引擎區的秩序光罩……出現裂縫!混沌孢子正在從裂縫往裏鑽!羅非魚、林鏽,立刻回來!咱們得棄守鏽帶區,把核心區的閘門關上!”
羅非魚看着掌心發燙的秩序紋路,又看了看那枚還在嘶吼的混沌信標——信標裏的機械殘魂還在求救,而核心引擎區的裂縫,若真是信標引發的,那關上閘門也只是拖延時間。更讓他心驚的是,信標上的守護符文,爲什麼會和他刀鞘上的吻合?老院長臨終前塞給他的刀,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林鏽已經拉起了他的胳膊,機械義眼的藍光裏滿是焦急:“走啊!再不走核心區也保不住了!”
羅非魚被拽着往後退,視線卻死死盯着那枚混沌信標。信標表面的混沌契約符,突然像活過來一樣,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一條細小的紫色觸須——觸須頂端,竟裹着一絲淡金色的秩序能量,那能量的波動,和他掌心的血脈印記,完全一致。
“等等!”羅非魚猛地停下腳步,他突然想起老院長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鏽鐵穹頂下的光,不是秩序的終點,是機械神系的……‘喚醒鈴’。”
喚醒鈴?喚醒什麼?
就在他念頭剛起的瞬間,混沌信標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紫光,鏽帶區的地面開始劇烈震顫——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機械零件,竟在紫光的牽引下,朝着信標飛去,慢慢拼成了一只巨大的機械手掌。而信標本身,則鑽進了手掌的掌心,變成了一顆跳動的“混沌心髒”。
“不好!是‘機械混沌傀儡’!”林鏽的機械臂瞬間切換成“炮形態”,淡藍色的靈能炮彈已經上膛,“它在吸收周圍的機械零件!再讓它成型,浮島就沒了!”
羅非魚的掌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貼向自己的胸口,那把老院長留下的短刀,竟自己從刀鞘裏滑了出來。刀身接觸到空氣的瞬間,淡金色的秩序符文布滿了刀身,與信標裏的守護符文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他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了無數道機械殘魂的聲音,不時哀嚎,是整齊的呐喊:
“秩序守護者……喚醒核心……”
“混沌之主的爪牙……已經摸到了浮島的根基……”
“09號神系通道……藏着機械神系的最後遺產……”
機械傀儡的手掌已經抬了起來,朝着核心引擎區的方向拍去。林鏽的靈能炮彈打在傀儡的手臂上,只炸開了一個小坑,紫色的混沌能量瞬間就補上了缺口。核心引擎區的光罩裂縫越來越大,已經能看到裏面的秩序符文在逐一熄滅。
羅非魚握着短刀,感覺身體裏的秩序血脈正在沸騰。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選擇:是跟着林鏽退回核心區,守住眼前這僅存的秩序孤島?還是握着這把刀,沖向那只即將拍碎光罩的機械傀儡,去揭開老院長和機械神系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信標裏那道機械殘魂的聲音,越來越像老院長當年的語調。
傀儡的手掌離光罩只剩百米,核心引擎區的擴音器裏,已經傳來了居民的哭喊聲。林鏽的機械臂開始發燙,靈能儲備只剩最後一發炮彈。羅非魚深吸一口氣,突然朝着傀儡的方向沖了過去——他掌心的秩序紋路,和短刀的符文同時亮起,在他身後,竟浮現出了一道模糊的機械神衛虛影。
而就在他即將靠近傀儡的瞬間,傀儡掌心的混沌信標,突然停止了發光。
一道熟悉的、帶着電流的聲音,從信標裏傳了出來,清晰地鑽進了他的耳朵:
“小非魚……別過來……這是混沌之主的陷阱……老院長的身體……早就被做成了信標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