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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發小爭着要嫁給下鄉那個斯文的男知青。
第一世,我搶到了結婚證。
他帶我回了城,胡同裏的大媽都誇我嫁了個文化人。
哪知爲了返聘名額,他把我賣給了深山裏的傻子換路費。
“你的戶口反正也遷不過來,留在這裏剛好。”
“既然愛我,讓我回城過好日子也是你的貢獻。”
我被鎖在豬圈裏生不如死。
第二世,我把介紹信撕了,發小如願嫁給了他。
“你就在村裏種地吧,我要去享福了。”
一年後,城裏寄回來一封血書,發小早被他逼得跳了樓。
發小托夢給我:
“那男的就是個畜生!”
“廠長女兒看上了他,爲了做上門女婿,他每天往我飯裏下慢性毒藥。”
“他說農村老婆帶不出手,但他的前途必須光明。”
再一睜眼,回到了知青點聯歡會那天。
男知青推了推眼鏡,深情地朗誦情詩。
我和發小一人抓了一把牛糞糊他臉上。
這文化人誰愛嫁誰嫁,我們只想考大學!
.......
陳旭還沒反應過來,那兩坨溫熱的牛糞就順着他白淨的臉往下滑。
全場的知青和村民都寂靜了。
下一秒,陳旭爆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張曉!李燕!你們瘋了嗎?!”
他胡亂地抹着臉,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瞬間在並不寬敞的打谷場彌漫開來。
我和李燕站在原地,手裏還殘留着黏膩的觸感。
李燕看了我一眼,眼神從最初的迷茫瞬間轉爲狂喜。
我知道,她也回來了。
上一世,陳旭就是在這裏念了一首《致橡樹》。
那時候我們不懂什麼是pua,只覺得他戴着眼鏡的樣子斯文極了。
我和李燕爲了爭這棵橡樹,在聯歡會上大打出手,讓整個大隊看了笑話。
最後陳旭選了我,李燕氣得當場和我絕交。
現在想來,哪裏是他選了我。
分明是我家每月寄來的包裹比李燕家多了一罐麥乳精。
陳旭一邊幹嘔,一邊指着我們大罵:
“不可理喻!簡直是潑婦!我要找大隊長!我要去公社告你們侮辱知識青年!”
周圍的村民開始指指點點。
大隊長黑着臉從人群裏走出來,煙袋鍋子敲得震天響。
“鬧什麼鬧!都嫌工分太多了是吧?”
陳旭看見大隊長,立馬換了一副受害者的嘴臉。
雖然臉上還掛着屎,但他那股子受了天大委屈的勁兒拿捏得很到位。
“大隊長,你也看見了,我在朗誦詩歌,這不僅是對文化的踐踏,更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今天她們必須給我道歉,還要在全大隊面前做檢討!”
“否則這事兒沒完!”
要是放在以前,我和李燕看見他這副模樣,早就心疼得不行,爭着搶着去給他擦臉了。
可現在,我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想起上一世,我在深山的豬圈裏,被那個傻子用鐵鏈拴着脖子。
陳旭拿着賣我的錢,買了一張回城的臥鋪票,走得頭也不回。
李燕也好不到哪去。
她被陳旭灌了一年的慢性毒藥,臨死前五髒六腑都潰爛了。
我冷笑一聲,往前跨了一步。
“道歉?”
“陳旭,你剛才朗誦的時候,眼睛一直往村東頭牛寡婦那邊瞟,你這是什麼作風問題?”
“我和燕子是爲了提醒你,別犯錯誤!”
陳旭臉色驟變。
“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看牛寡婦了?”
李燕反應極快,立馬接茬:
“怎麼沒看?我也看見了!”
“你念我如果愛你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進牛寡婦的衣領子裏了!”
“大隊長,這種思想不端正的人,我們那是幫他清醒清醒!”
牛寡婦本來在嗑瓜子看熱鬧,一聽這話瓜子皮都掉了。
她那是村裏的潑辣戶,誰敢編排她?
可陳旭平時確實總愛裝模作樣地去幫她挑水,村裏早就有閒話。
大隊長的臉色更難看了。
陳旭氣得渾身發抖,眼鏡片上沾了一點屎,顯得滑稽又可笑。
“血口噴人!你們這是污蔑!”
“我不跟你們這種沒文化的村姑計較!”
“這事兒沒完,咱們走着瞧!”
他捂着臉,狼狽地沖出了人群。
大隊長瞪了我們一眼。
“行了!都散了!明天還要上工!”
“張曉,李燕,你倆每人扣兩天工分!”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只要不嫁給陳旭,扣光了工分我也樂意。
人群散去,李燕一把抓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嚇人。
她的指甲嵌進我的肉裏,但我感覺不到疼。
她紅着眼眶,聲音都在抖。
“曉曉,真的回來了?”
我回握住她,用力點頭。
“回來了。”
“這次,咱們誰也不嫁那個畜生。”
李燕咬着牙,眼淚刷地流下來。
“嫁個屁!我要讓他把牢底坐穿!”
我看着遠處知青點昏黃的燈光,心裏一片冰冷。
坐牢?
那太便宜他了。
我要讓他嚐嚐,被人當成墊腳石,最後踩進爛泥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