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圈子裏流傳,望城明家的二公子明修,有過兩個轟動的女友。
一位是夜店女王尚思珈,熱衷於在各類派對裏穿梭,明修覺得她太過吵鬧,分了。
另一位是商界女帝赫晚汀,冷得像塊北極的冰,明修覺得她不解風情,也分了。
誰也沒想到,家族利益捆綁,他要和赫晚汀商業聯姻。
訂婚消息公布的當晚,明修被家裏人硬塞進一家私人會所學規矩,他一進場,就看見了前前女友尚思珈。
尚思珈掃過他身後不遠處的赫晚汀,唇邊勾起一抹看戲的笑。
明修心裏的火一下就點着了,他偏要讓赫晚汀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當衆丟臉。
他施施然舉手,對主持人開了口,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全場聽清。
“請問,如果未婚妻對親密接觸有心理障礙,是該直接退貨,還是該送她去看醫生?”
全場一片寂靜,針落可聞,無數道探究的視線釘在赫晚汀身上。
女人清冷的面容上沒有任何情緒,她只是解下肩上那件昂貴的真絲披肩,緩步走到明修面前,不容拒絕蓋在他因爲敞開領口而露出的鎖骨上,把他裹得嚴嚴實實。
她湊到他耳邊,溫熱的呼吸吹得他耳朵發癢,聲音低沉又有磁性。
“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前晚在我身上哭着討饒的人,難道不是你?”
明修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赫晚汀隨即站直身體,平靜的視線掃過尚思珈,語氣平淡,卻帶着讓人無法反駁的氣場。
“另外,我未婚夫的私事,什麼時候需要一個外人來公開討論?”
那一刻,明修聽着她口中無比流暢的我未婚夫四個字,心髒不受控制開始狂跳。
尚思珈臉上的笑僵住了。
不遠處,一直表現得溫文爾雅的虞季白,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緊了。
明修必須要讓赫晚汀從那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跌下來。
他要親眼看見她爲他失態,爲他崩潰。
他憋着一肚子火,從晚會提前離場,驅車直奔那棟作爲他們訂婚新房的半山別墅。
他要當面問個清楚,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別墅的大門沒鎖,主臥的房門虛掩着,一條縫隙裏透出昏暗的光。
一陣壓抑的、細碎的喘息聲,斷斷續續地從門縫裏飄了出來。
明修的腳步頓住了,鬼使神差地,他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臥室裏的場景,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向他。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循環播放着一段視頻。
視頻裏,一個男子穿着敞開的白襯衫露出八塊腹肌,看不清臉,正對着鏡頭溫和地笑着。
而床上,赫晚汀的身體被汗水浸透,曲線畢露。
一聲滿足的喟嘆從她唇邊溢出,帶着濃重的情欲。
她喊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季白......”
數周後,明修按下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思珈。”
電話裏傳來女人一聲輕佻的笑,嗓音慵懶又迷人:“尚大少爺怎麼有空聯系我這個舊情人了?不怕你那位冰山未婚妻發火?”
“別貧了。”明修的語調聽不出情緒,“周六晚上的藝術品晚宴,你來不來?”
“爲你,什麼龍潭虎穴我不敢闖。”
“陪我演場戲。”明修開門見山,“我要讓赫晚汀的臉,在所有人面前掛不住。”
尚思珈那邊靜默了幾秒,隨後笑聲更顯狡黠:“可以啊。不過,阿修,你這麼玩,小心引火燒身。”
明修扯了扯嘴角。
他等的,就是這把火。
周六晚,雲京國際會展中心。
明修牽着尚思珈的手一出現,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他穿了件暗紅色絲絨西裝,襯衫的紐扣鬆開兩顆,整個人透着一股精心修飾過的浪蕩不羈。
尚思珈則是一身銀色流光魚尾裙,身段妖嬈,與他並肩而立,親密無間。
“瞧,他們都把你當成我的男伴了。”尚思珈湊在他耳邊吐氣。
明修沒作聲,他的注意力越過攢動的人群,直直投向了角落裏獨自一人的那個女人。
赫晚汀。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長褲套裝,安靜靠在沙發裏喝着香檳。周圍的喧囂嘈雜,都與她無關,她自成一個與世隔絕的清冷王國。
明修故意側過身,將尚思珈半攬入懷中,低頭與她親昵耳語,手指還在她光潔的背上流連。
他用這種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向遠處的赫晚汀發起無聲的宣告。
但那個女人,始終神色平淡,連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欠奉。
明修胸口壓抑的火氣越積越重,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
晚宴的拍賣環節開始。
壓軸的展品被送上台......一塊名爲流光的古董手表。
那是明修花數月親手修復的。
拍賣師高聲介紹:“這塊流光,由明修先生修復並捐贈,起拍價,五百萬!”
尚思珈嬌笑着舉起號牌:“一千萬。”
場內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就在此刻,一個清越冷靜的女聲響起。
“三千萬。”
是赫晚汀。
她總算有動作了。
明修的心髒重重一頓,他望向赫晚汀,女人依舊面無波瀾。
尚思珈挑釁地看過去,再度舉牌:“四千萬。”
“六千萬。”赫晚汀跟得毫不遲疑。
“七千萬。”
“一億。”
赫晚汀的聲音平穩,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數字。
滿場皆驚。
尚思珈誇張地攤開手,不再跟價。
她退出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得意和暢快涌上明修的心頭。
他贏了。
赫晚汀,你果然還是放不下。
拍賣師的聲音因爲激動而發顫:“一億一次!一億兩次!”
明修挺直了腰背,等待着屬於他的勝利時刻。
就在木槌即將敲響的那一刹那。
赫晚汀的助理神色倉皇地從後台沖出來,快步走到她身旁,附耳急促地匯報。
赫晚汀那張素來平靜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裂痕。
她的狀態驟然緊繃,充滿了焦灼、憂慮,甚至是一絲慌亂。
明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赫晚汀忽然舉手示意。
她站了起來,冷靜的嗓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每個字都化爲冰刃,精準地刺入明修的耳中。
“抱歉,各位。”
“我臨時有緊急事務。我決定,撤回對這塊流光手表的競拍。”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
明修腦中一片空白。
他......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撤回了競拍?
她把他賭上全部驕傲的作品,連同他這個人,在所有人面前,如此輕描淡寫地......棄如敝履?
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他身上,詫異、憐憫,更多的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
明修感覺自己被當衆執行了一場最殘忍的凌遲。
而那個行刑的人,甚至不等拍賣師做出反應,就將他晾在恥辱柱上,轉身帶着助理,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場。
極致的怒火和屈辱幾乎要將明修焚燒殆盡。
但緊接着,一種更強烈的困惑浮現。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那個泰山崩於前都不變色的赫晚汀,失態到這種地步?
他一定要弄明白!
明修猛地推開尚思珈,不理會身後的呼喊,失魂落魄地沖出了會場。
他跳上一輛出租車,指着前方那輛疾馳而去的黑色賓利,聲音都在抖。
“給我跟上那輛車!”
黑色的賓利最終在雲京最昂貴的和信醫院急診中心門前,伴隨着一陣急促的刹車聲停下。
明修腳步不穩地跟下車。
他悄悄尾隨進去,在搶救室外的走廊盡頭,看到了讓他永生難忘的畫面。
那個永遠優雅得體的赫晚汀,此刻正用力抓着一個醫生的白大褂,儀態盡失,身體微微發抖,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破碎聲音,不停地說着什麼。
明修的呼吸,在那一瞬徹底停擺。
這時,搶救室的門從內推開。
一個臉色慘白、身形清瘦的年輕男人,被護士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