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醒來時,我意外發現他正坐在餐桌旁等我一起吃早餐。
“醒了?廚房溫着粥,我讓阿姨做了你喜歡的蝦餃。”
我頷首,安靜地在他對面落座。
這種突如其來的陪伴,反而讓我覺得陌生。
或許是那條內褲事件後,我這些天的平靜與懂事催生了他的愧疚。
男人似乎總是如此,你歇斯底裏,他嫌你不可理喻。
你一旦放手不追究變得懂事,他反倒開始審視自身,甚至試圖彌補。
“如果你忙,不用特意陪我。”我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裏,聲音聽不出波瀾。
裴淮舟伸向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我。
“你還在爲之前的事生氣嗎?”
我放下勺子,抬眸迎上他的視線,我的聲音溫和,聽不出一絲賭氣的成分。
“沒有啊,女孩子身體不舒服,那種情況下找你幫忙,我能理解。”
他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隨即,他傾身過來像從前那樣揉了揉我的發頂。
“棲閒,你懂事了。”
我只是軟軟地“嗯”了一聲。
他收回手,語氣輕鬆了些:“今天是我們結婚紀 念日,我定了莫泊桑餐廳,晚上我來接你。”
“好。”我應得幹脆,沒有一絲猶豫。
莫泊桑,人均消費六位數起。
等他和我離婚娶了宋錦禾後,只怕我連踏進這種地方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舍得吃了。
整個下午,我精心打扮。
選了條他曾經稱贊過的香檳色長裙,勾勒出依舊姣好的身形。
晚上,裴淮舟的車準時停在別墅門口。
他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豔,親自爲我拉開車門。
到達莫泊桑餐廳,我剛下車。
一股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力量從側面猛地撞在我身上。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撞飛了出去。
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緊接着是手肘和膝蓋擦過粗糙地面的火辣刺痛。
耳邊嗡嗡作響,視線模糊中,我看到肇事車的車門打開,一雙精致的高跟鞋急切地踏出,是宋錦禾。
她臉色慘白得像紙,快步沖到我身邊,聲音帶着哭腔。
“喬小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差點氣笑了,但是我痛得說不出話。
那麼多人,偏偏就撞我?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她後面說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因爲我痛暈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
病房裏並不安靜。
宋錦禾低低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她站在裴淮舟面前,肩膀微微顫抖。
“裴總,真的非常抱歉......項目那個節點實在太急了,我必須立刻找到您確認。那份文件不小心掉到了車底,我太着急了,只顧着彎腰去撿,根本沒注意到會撞到喬小姐......”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着,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我閉着眼,沒有立刻出聲,想聽聽裴淮舟會作何反應。
裴淮舟沒有說話。
沉默半晌後,我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
“醫生說棲閒只是扭傷和挫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你別太自責,你也是爲了公司着想。”
爲了公司着想。
多好的免死金牌。
只要貼上這個標籤,任何越界的行爲都可以被原諒,任何造成的傷害都可以被一筆帶過。
我睜開眼,動作牽扯到傷處,細微地吸了口冷氣。
“棲閒,你醒了?”裴淮舟立刻注意到,俯身過來,“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
宋錦禾也立刻湊了過來,眼睛紅腫。
“裴太太,您感覺好點了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彌補我的過錯......”
我還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看向她,裴淮舟卻像是生怕我發難一般,搶先一步開了口。
“棲閒,這次意外錦禾也不是有心的,你別太追究她的錯。”
別太追究她的錯。
我的心緩慢地沉了下去,他甚至沒有問過我一句疼不疼,就急不可耐地替另一個女人求情。
我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裴淮舟,隨後彎起唇角。
“好啊,我不追究。”
裴淮舟明顯鬆了口氣,連旁邊宋錦禾緊繃的肩膀也微微放鬆下來。
“我只需要她賠錢,精神損失費,醫藥費,誤工費,以及我這條香檳色裙子的費用。它是高定,不能幹洗修復,需要照價賠償。”
我報出了一個數字,足以讓宋錦禾這樣級別的白領肉痛許久。
宋錦禾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求助般地看向裴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