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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料到我會出現在這裏。
他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像是想要起身。
可他懷裏的宋錦禾像是被驚擾了一般,輕輕嚶嚀一聲,腦袋在他臂彎裏蹭了蹭。
就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裴淮舟剛剛抬起的身體頓住了。
他看了看懷中依賴着他的女人,又看了看臉色慘白站在不遠處的我,眉頭蹙起。
最終,他選擇了維持現狀,選擇了那個更需要他懷抱的女人。
然後,他移開了與我對視的目光,側頭對身旁肅立的保鏢低聲吩咐了兩句。
我還沒從胃部的絞痛和眼前這一幕中回過神,那兩個身材高大的保鏢已經快步走到我面前,擋住了我的視線。
“夫人,先生吩咐,宋助理身體不適,現在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請您移步。”
不能被打擾。
我覺得真有意思。
他以爲我是來鬧事的?是來打擾他們的?
在他眼裏,我喬棲閒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看着保鏢試圖虛扶我胳膊的手,猛地一甩。
“別碰我。”
兩個保鏢被我的反應懾住,一時不敢再強行動作。
我強忍着胃裏一陣緊過一陣的絞痛,扶着牆壁一步步挪到掛號窗口。
繳費,拿着單據去找輸液區。
我刻意選了一個離他們最遠靠牆的角落。
護士走過來,熟練地在我手背上消毒,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冰涼刺痛的觸感讓我微微一顫。
這痛,清晰而短暫。
比起過去那些因爲裴淮舟的冷落而輾轉反側,心痛到無法呼吸的夜晚。
這點肉體上的疼痛,實在算不了什麼。
藥液帶着涼意流入身體,胃部的痙攣漸漸得到緩解。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身邊的光線被一道陰影擋住。
我緩緩睜開眼。
裴淮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
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我手背的針管和略顯蒼白的臉上。
“胃病又犯了?怎麼一個人來醫院,爲什麼不找我?”
我沒有回答。
找他?陪我來醫院?在過去那些需要他的時刻,他不是在“加班”,就是在“應酬”,或者像剛才那樣,懷裏抱着另一個需要他噓寒問暖的女人。
我主動湊上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我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他,語氣輕飄飄地反問。
“宋助理沒事了嗎?看你剛才那麼緊張,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裴淮舟的眉頭皺得更緊,似乎不滿我將話題引開。
“喬棲閒,我在問你。爲什麼生病不找我?我不是你丈夫嗎?”
丈夫?
我垂下眼眸,只覺得諷刺又好笑。
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能一邊抱着別的女人,一邊理直氣壯地來質問我爲什麼不依賴他?
我沉默半晌,才開口道:“你上次說過,你不是醫生,胃痛就去醫院。”
裴淮舟愣住,好半晌他才想起來,曾經某個加班的深夜,電話裏我帶着哭腔說胃痛,他當時正在幫宋錦禾擋酒,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胃痛就去醫院,我又不是醫生。”
他喉結滾動,試圖解釋什麼。
這時,一道柔弱又帶着點急切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來,恰到好處地打斷了我們之間這緊繃的氣氛。
“裴總......”
是宋錦禾。
她一手扶着輸液架,腳步虛浮,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我今天生病,真是辛苦你陪我來醫院了。”
裴淮舟幾乎是立刻轉身,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語氣是毫不掩飾的緊張和些許責備。
“不是讓你在那邊好好休息嗎?你過來幹什麼?”
他扶着她,動作呵護至極。
宋錦禾順勢靠在他臂彎裏,眼中滿是依賴和感激。
“我看你過來這麼久,擔心是不是裴太太有什麼事,給你添麻煩了......”
裴淮舟頭也沒回,注意力全在懷中人身上,語氣帶着一種對“不懂事孩子”的無奈。
“她沒事,只是老 毛病胃病犯了。倒是你,不要亂動,天天跟着我熬夜趕方案,身體都要垮了。”
宋錦禾卻仿佛沒聽到他的勸阻,目光望向我這邊,聲音愈發顯得善解人意。
“可是裴太太是您的妻子,她也不舒服,我怎麼能......”
“宋小姐。”我直接打斷她的話,“我沒事,只是老 毛病了,倒是你的身體,裴淮舟身爲你的領導,於公於私,都應該多照顧你。”
裴淮舟轉頭看向我,眼神裏帶着審視,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言不由衷,嫉妒或不甘。
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當然,如果裴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的話,給我賬戶打一筆醫藥費和精神補償就好了。”
裴淮舟的眉頭死死擰緊。
“喬棲閒,我虧待過你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拜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