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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似乎放大了裴淮舟的怒氣,也模糊了他的判斷力。
我卻只覺得好笑。
他竟真以爲,那個點贊是我在背後操縱輿論,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向他宣戰。
他不知道的是,曾有狗仔借位拍下他與某位千金的“親密照”試圖大做文章,是我動用了人脈和資源將消息壓了下去,只爲維護他和裴氏的顏面。
那時我傻,覺得維護丈夫是天經地義。
如今,我早已沒了那份心思。
我看着他因酒意和怒意而微紅的眼眶,只覺得心累。
他甚至沒有去查證這消息的來源,就理所當然地將罪名扣在了我頭上。
裴淮舟見我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以爲我是默認了。
他嗤笑一聲,語氣涼薄:
“我以爲你是真的學乖了,不再無理取鬧了。沒想到,喬棲閒,你骨子裏還是不信任我,還是用這種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來引起我的注意。”
我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開口:“信任?裴淮舟,你有哪怕一分鍾想過要調查一下這消息背後是誰的手筆嗎?”
“如果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呢?你這麼着急回來定我的罪,你說我不信任你,那你呢?你不也是不信任我嗎?”
裴淮舟愣住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退出了臥室。
門被輕輕帶上。
沒有解釋,更沒有道歉。
一句“對不起”對他來說,向來是難以啓齒的。
裴氏的掌權人,習慣了掌控和俯視,錯誤永遠屬於別人,妥協更是絕無可能。
我看着那篇娛樂報道在一小時內迅速下架,全網刪除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我知道,這是裴淮舟的手筆。
然而,處理完輿論危機後,他依舊沒有回家。
這是他慣用的冷處理方式。
只要我們發生矛盾,接下來的幾天,甚至更久,這棟別墅就會徹底淪爲我的“冷宮”。
回想過去,多少次我因爲那些若有似無的女人與他爭吵,哭鬧,他何曾低過頭?
最終都是以“都是爲了公司”、“應酬需要”、“你別無理取鬧”作爲結案陳詞,將所有的過錯不動聲色地推回到我身上。
而我,那個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傻瓜,往往在生完悶氣後,又會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太小題大做?
然後他只需要說幾句軟話哄我一下,我就會迫不及待地原諒他,重歸於好。
周而復始。
我曾經會痛苦,是因爲我還愛他。
我用幾年的歇斯底裏和最終的委曲求全,養大了他的理所當然,也磨平了自己。
他大概還在等着我像過去一樣,在煎熬幾天後,主動給他打電話認錯。
他不會等到了。
等腳傷好了後,我開始清點我擁有的珠寶、名牌包和高定禮服。
我需要將它們換成實實在在只屬於我個人的存款。
既然喬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假的,裴太太的頭銜也搖搖欲墜,那這些可以變現的東西,就是我未來安身立命的根本。
就在我清點到最後一件的時候,胃部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抽痛。
我倒抽一口冷氣,手中的裙子滑落在地,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彎下腰,額頭上瞬間沁出冷汗。
等我一個人強忍着胃部的抽痛,臉色蒼白地趕到醫院急診時,我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輸液區。
裴淮舟正坐在椅子上,而宋錦禾依偎在他懷裏,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他一只手攬着她,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根細長的輸液管,那是怕藥水太涼,會刺激到她的血管。
就在這時,裴淮舟似乎有所感應,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