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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下人匆匆來報,我爲逝去的愛馬“烈風”在後宮內立的那小小的衣冠冢,被容妃聶雪棠以礙眼爲由,推平了。
聽此消息,我直接闖入她的攬月閣。
聶雪棠正對鏡欣賞新得的東珠,身上一襲水色錦裙,正是蕭景玄先前在我門外提起的江南新貢雲錦。
見我進來,她放下東珠,起身迎了上來:
“姐姐怎麼來了?可是爲了那馬冢之事?都是下面的人不會辦事,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正想着明日去向姐姐請罪呢。”
我看着她惺惺作態,只覺得疲憊:“請罪不必。我只問你,爲何要動烈風的冢?”
“姐姐誤會了!”
“妹妹只是覺得,宮內立獸冢,終究於禮不合,怕對姐姐鳳譽有損,這才......姐姐若生氣,妹妹這就命人恢復原狀!”
她說着,眼圈一紅,竟似比我還委屈。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和內侍的通傳:“皇上駕到——”
幾乎是聲音落下的瞬間,聶雪棠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似的,猛地向後踉蹌一步,重重跌倒在地!
“娘娘!”她的宮女驚呼着撲上去。
蕭景玄大步踏入,看到的正是我面無表情地站着,而聶雪棠跌坐在地的場景。
“沈星遙你在做什麼!她還懷着孕!”
他幾步上前將她攬在懷裏。
“不怪皇後娘娘,是臣妾自己沒站穩......是臣妾不該多事,擔心獸冢沖撞宮闈,惹得娘娘不快......”
蕭景玄聞言,看着我的眼神更是冰冷刺骨:
“不過是一個畜生的墳冢,也值得你堂堂皇後深夜前來興師問罪?”
聽着他口中“畜生”二字,我心像是被凍僵了,
腦海中瞬間閃過十二年前在雪原裏爲了救他,忍痛將匕首刺入烈風脖頸割肉喂給他時,烈風那雙溫順眼眸裏最後的驚愕與哀傷。
我冷冷地看向他。
“烈風於我,並非畜生。但在陛下眼中,或許臣妾所在意的一切,都輕如草芥吧。”
他眼神一瞬狼狽,隨即被更深的怒意覆蓋:“你簡直不可理喻!從今日起,後宮事務交由容妃掌管,你給朕滾回景陽宮,好好閉門思過!”
他終究還是沒有廢後。
可廢與不廢,又有什麼區別?
權力被奪,我反而清淨,
許是我太過安靜,蕭景玄竟主動來我宮裏看望我。
“你近日......倒很安分。”
我抬眸,目光掠過他略顯疲憊的眉眼,忽然笑了:
“阿玄,你還記得我們初遇那個雪原嗎?”
他身形微頓,似乎沒料到我會提起這個。
“其實,我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上你了。”
“可是十幾年過去,蕭景玄,我後悔了。”
他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眼底翻涌着暗流。
“我寧可,從未在那雪原上救過你。”
“我們......放過彼此吧。”
“不可能!”他像是被激怒的野獸,猛地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內殿,“你想都別想!沈星遙,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把我扔在床榻上,高大的身軀隨之覆下,凶猛地吻住我、啃咬我。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別想逃!”
我緊閉雙眼,告誡自己這不過是又一場屈辱的征服。
可當他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涌來,當他帶着薄繭的指腹劃過敏感的腰際,一陣細微的戰栗掠過脊椎,壓抑的嗚咽險些沖破我緊咬的唇齒。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那一瞬間的鬆動,動作愈發狂放。
“遙遙......”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帳幔搖晃,燭火通明。
景陽宮徹夜未眠,宮人五次添水,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天亮前就飛遍了宮廷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