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木兮醒來時,已經是次日晌午。
昨夜打了她的村民見情況不對,早就跑了,是隔壁蔡大娘把她扛了回來。
還連夜找來了村口給雞鴨看病的汪老伯。
這傷是包扎好了,只是那一棍子下去,怎麼都有點腦震蕩。
沈木兮剛坐起身,就感覺有點頭暈犯嘔。
端藥進來的蔡大娘,一瞅這場景,頓時止住腳步,等了好半晌才進來。
“謝娘子,來把藥喝了吧。”蔡大娘看着她那捂住心口想吐的樣子,神色詭異,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最後憋了半天,才磕磕絆絆道。
“我知道娘子這幾年一個人不容易,家裏沒個男人,日子是難過。雖然在咱們這些鄉野村落裏,這樣的事也不少,但……但娘子還是得注意一點。”
她瞅了眼外頭,見無人,湊到沈木兮耳邊繼續嘀咕。
“上次的事,我就當沒看到,娘子還是趕緊想清楚,斷了這份心思吧。”
沈木兮本就頭暈腦脹,說兩句話就犯惡心,現在聽得更是雲裏霧裏。
“蔡大娘,你是不是誤會了……”
蔡大娘捂住她的嘴,一臉我懂的表情:“不說了不說了。”
沈木兮:“您還是說吧。”她本身就腦仁疼,現在被搞得就跟腦漿散了一樣。
蔡大娘笑得格外隱晦,對着她低語了句。
沈木兮臉色刷的一下紅了,瞳孔緊縮。
竟還有這樣的事?
這原主真不是個東西。
被風幹成幹屍,不冤!可是她冤枉呀!
沈木兮的頭越發疼了,仿佛要炸開一般,自己上輩子也只就是個想當鹹魚的小青年,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穿成了這樣的敗類!
那謝景願怕是恨死她了。
看來自己這條保命之路,實在任重道遠!
“等等。”她環顧四周。
他們孤兒寡母被謝家人趕來鄉野,她又是沈家最被忽略的女兒,嫁人後沈家就和她撇清了關系,窮苦潦倒的“母子”倆就這樣住在這間破爛草屋裏好幾年。
看了眼這家徒四壁,她這才想起,蘇醒來後就沒見着謝景願的身影。
蔡大娘臉色一變,顯然有所隱瞞。
“蔡大娘,我家景願呢?”
蔡大娘嘆口氣。
沈木兮這才知道昨夜她暈死過去後,那些村民就把謝景願送去了鎮上的府衙。
“不過就是偷了幾個村民的果子,送什麼官府?”沈木兮頓時一臉正氣的護起了自家犢子。
“哎呀,不是果子,是……哎……”
蔡大娘遲疑了下,還是說了。
原來村民是用“謀害”繼母的罪名,把謝景願送去府衙法辦了!
聽說人昨夜就被關進了府衙牢房!
沈木兮一聽腦子都要崩裂了。
這小子會不會覺得是自己和村民故意演了一場戲,才把他送官的吧!
她頓覺後頸涼嗖嗖,好像人已經被掛了那京城城樓上風中搖擺……
但這些都不是她最擔心的。
書裏寫有,原主娘家一直盼着把謝景願送走,好把她改嫁旁人。
那個人是當地鎮上的一個有錢掌櫃,五六十歲,是個喜歡在那些事情上折磨女人的老變態,上回在街上看過她一眼,見她長得不錯,還是個風韻寡婦,就找去沈家說媒了。
若謝景願被關去地牢的消息傳到了沈家耳中,那她還不得立刻被押着,嫁給老頭子!
沈木兮已經等不及要去救人了!
蔡大娘忙拉着她:“謝娘子,你怎麼救,這府衙可不是閒雜人等能去的地方。”
沈木兮頓住腳步。
這倒是個問題,在這離京百裏外的偏遠山村,她是個寡婦,又沒銀錢,怎麼從衙門裏撈人?
沈木兮摸着下巴想了想:“沒事,我想法子就是了。”
她穿上衣服,隨意挽了個發髻,風風火火的就去了。
鎮上離她住的村子不遠,也就三裏地。
但牛車太慢,沈木兮到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了。
雖然她就是暫時沒背景沒本事的小寡婦,但寡婦門前是非多的呀。這是非多,路子就多。
……
“是他嗎?”
夜時的府衙地牢,衙役指了指牢房裏蜷縮着的瘦弱少年身影。
跟進來的沈木兮探頭看了眼,衙役大哥點頭如搗蒜:“是他是他。”
衙役掂了掂手裏沈木兮塞來的荷包,滿意地笑了笑,朝着裏面喊了句。
“謝景願!你娘來帶你回去了。這件事她已經重新向知縣稟明,是她自己摔了頭,你當時只是扶她了一把。好了,你可以走了。”
但裏面的少年卻不爲所動。
沈木兮尷尬笑笑,走了進去,溫聲道。
“景願,走了。”
謝景願還是縮着不動,面對眼前女人這故作溫柔的腔調,他一點也不想多作理會,只覺得惡心。
但卻還是偷偷往她的方向看了眼。
前夜他在飯菜裏加了點東西,可惜只讓她昏沉了幾日,現在看着她那副好端端,還在人前顯然“裝”出來的溫和姿態,眉心一蹙,心想下次他一定再多加點料。
後面的衙役沒什麼耐心了,本來處理這些村民的瑣事就撈不了多少油水,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沈木兮怕招惹事,聲音一厲:“趕緊起來。再不起,今天晚上就給我睡豬圈去!”
本來只是在那個衙役跟前做做樣子,未想謝景願當真站起了身。
他身形瘦弱,但站着卻比沈木兮高了一個頭。
眼前少年渾身是傷,嘴角還有一團烏青,正垂着頭,細長眼尾泛着一縷紅光,像是受了極大委屈,卻迫於繼母威壓不敢反抗的乖巧樣子:“我錯了,我跟小娘回去。”
沈木兮心裏嘖了聲。
孩子原來喜歡吃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