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理寺，謝承瑾吩咐親信，去並州查穆青和潘桃姐妹。
隨後，喊上蘇銘等衙差，再訪寒光寺。
“大人，這小沙彌說潘月遇害當日，見過穆護衛。”
謝承瑾將穆青的畫像遞過去：“小師傅，當真在二十九那日見過此人？”
小沙彌怯生生地看了看畫像，又看看氣度不凡的謝承瑾，雙手合十，細聲細氣地答道：“阿彌陀佛，見過的，他是去年的武狀元，小僧認得。”
“小師傅，可還記得大約什麼時辰，身邊可有同伴？”
“約莫晚飯時分，寺中沒多少香客了，我在大殿前打掃，武狀元很着急的樣子，攔住我問，是否見過他弟弟？不待小僧回答，他弟弟戴着兜帽從身後走來，之後二人便匆匆離開。”
謝承瑾摸了摸小沙彌的頭，遞過一小塊碎銀子：“多謝小師父告，此事關系重大，還請暫時不要對他人提起。”
“阿彌陀佛，施主放心。”小沙彌雙手合十，乖巧地應下。
……
大理寺。
派往並州秘密調查的親信，風塵仆仆地趕回：“家主！並州之事，已查明！”
“穆青與潘桃確系同鄉，建元五年，並州大旱，穆青的妹妹穆蘭和潘桃，被雙方父母賣於牙行，後被轉賣給宮中負責采買宮婢的內侍。穆蘭入宮之後，更名渠蘭，侍奉淑妃宮中，潘桃有些功夫，選入鳳鳴司。”
親信說完，一旁凝神靜聽的蘇銘，忽然開口：“大人，下官鬥膽猜測，當年渠蘭私傳消息出宮，被潘桃舉發，穆青痛失胞妹，由是懷恨。
寒光寺命案之時，穆青正在寺內，潘桃與潘月乃雙生姐妹，他錯認，誤殺潘月，事後察覺所殺非仇，便再次下手，殘害潘桃。”
謝承瑾沉吟片刻，提出一個關鍵問題：“如果是爲了復仇，穆青爲何要毀掉二人的容貌？爲何一定要用‘鳳尾棱刺’殺害兩人？又緣何一定在二人身上刺兩次？”
這番話點醒了蘇銘，這幾個疑點確實沒法解釋。
“但你說的不無道理，穆青確實有很大嫌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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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瑾一行穆府的時候，穆青獨自坐在庭院中，自斟自飲。
“謝家主親自登門，可真是稀客！”穆青放下酒杯，看向謝承瑾，沒有絲毫意外。
謝承瑾坐到穆青對面，開門見山：“看穆大人這樣，似乎在等本官？”
“人是我殺的！”穆青迎上謝承瑾的目光，嘴角閃過一絲苦澀：“潘桃害死我妹妹，我只是讓她血債血償而已。”
穆青如此幹脆利落的認罪，倒是讓謝承瑾有些意外。
只是，謝承瑾心頭疑慮再次放大，他倒要看穆青在遮掩什麼：“既然如此，那就煩請穆大人跟本官到大理寺走一趟了。”
兩名衙差上前，準備給穆青戴上枷鎖。
不料，這時變故突生。
一個衣着華麗的少年，從天而降，將兩名衙差踹翻在地。
“住手！不許你們帶走我哥哥！”
穆青臉色驟變，一直維持的平靜瞬間破碎，厲聲喝道：“小遠，回去！這裏沒你的事！”
眼前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唇紅齒白，一身華服，如富貴人家嬌養的兒郎。
被喚作‘小遠’的少年轉身，緊緊抱住穆青的胳膊：“哥！你不能跟他們走！不是你做的，你不能跟他們去。”
穆青用力將人推開，語氣焦灼而嚴厲：“聽話！回去！”
“我不！”少年抱得更緊，幾乎將整個人埋進穆青懷裏，聲音哽咽，“你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不能丟下我！”
二人拉扯間，謝承瑾敏銳地察覺，穆青在推開少年時，手下的動作看似粗暴，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柔。
而那少年對穆青依賴，遠遠超出了尋常兄弟的情誼，帶着一種近乎……眷戀的親密。
“穆大人！”謝承瑾冷冷開口，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這位是？”
穆青深吸一口氣，強行鎮定下來，將少年護在身後，沉聲道：“這是舍弟穆遠，自幼體弱，不懂規矩，驚擾謝家主了。”他語氣中的維護之意，顯而易見。
謝承瑾收回目光，溫和的笑了笑：“本官依律請穆大人回衙協查，二位何至於作此生離死別之態？”
“小遠，你聽到了，我去去就回，你在家等我。”
……
從穆府出來，謝承瑾給親信打了個手勢，讓他去盯着穆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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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認罪已過兩日，但其供詞中諸多細節含糊不清，動機雖看似合理，但對殺害潘桃姐妹的過程，敘述漏洞頗多。
“大人，景辰郡主到訪。”衙差進來稟告。
謝承瑾眉頭微蹙，景晨郡主因向梁家追討定親禮，被推至風口浪尖，連日被言官交章彈劾，她此時前來所爲何事？
趙觀寧依舊一身素淨常服，身後跟着一位身形魁梧，面容憨厚的男人，捧着一個長條錦盒，古樸沉重。
“見過郡主！”謝承瑾拱手。
“謝大人，聽聞大理寺抓捕了殺害潘桃姐妹的凶手？”
“是！穆青對此事供認不諱。”
趙觀寧聞言，側身示意身後的巫滕上前，打開錦盒，盒內赫然是一柄寒光四射，造型古樸的短刀。
“永興坊命案那晚，約莫亥時初刻，穆青持此刀來到百煉閣，想用此短刀，換一柄的長劍。
此刀名爲‘寶章’，乃我父兄生前親手所鑄，昔年作爲定親禮之一，送至安國公府。爲了取回舊物，我命鐵匠巫滕，爲穆青親自鍛造長劍。
那日，我在後堂盤賬，穆青雖以黑巾覆面，但觀其骨相、身形，我斷定其就是武狀元穆青。”
說完，趙觀寧看向巫滕：“巫師傅，你將那日情形，詳細告知謝大人。”
巫滕上前一步，聲音粗糲陽剛：“回大人，郡主所言不差，那客人一直在後堂監工，期間小人還爲他送了兩次茶水。直到次日五更天，長劍完全打好，他驗過滿意後，方才離開。”
等巫滕說完，趙觀寧將一封密報遞給謝承瑾：“寒光寺凶案當日，我並非恰巧出現在附近，遼國細作僞裝鏢客，途徑大青山。
我帶人埋伏，申時過半，穆青一個人出現在我們視野裏，行跡謹慎，不時環顧四周，似在等人。我恐他與遼國細作有關聯，便命兩名擅長隱匿的親衛，暗中尾隨監視他。
之後，穆青到寒光寺前殿找其弟弟，找到後，便一同回府，期間並未到長公主所居的後廂，直到宵禁時分，親衛也未見穆青殺人。”
說到這，趙觀寧抿抿嘴，有些難以啓齒：“親衛在密報中稟明，跟蹤期間，穆青與其弟弟情意繾綣，似像夫妻一般。是以，初八那日，穆青蒙面到百煉閣，我一眼便認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