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表面上看是一場荒唐的父子沖突。但結合他之前收到的、關於皇後與甄太妃推動賈元春爲太子妃的消息,以及皇帝對四王八公的厭惡,這件事就顯得不那麼簡單了。
賈赦……那個在紅樓原著中形象頗爲不堪的紈絝老朽?
他會有如此“嚴父”的一面?還是在太子妃冊封後,如此敏感的時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武沉吟片刻。賈璉去平安州……平安州……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具體關聯。
是巧合,還是賈赦有意爲之?
他自己現在隱藏的力量還是太弱,無法深入探查,但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知道了。此事不必再談,以免引人注意。你且退下,一切如常。”
夏武對那小太監溫和地說道,順手從桌上的點心盤裏拈了塊精致的桂花糕遞給他,“辛苦你了,這個拿去。”
小太監受寵若驚,連忙雙手接過,頭頂的忠誠度瞬間跳動了一下,從92漲到了94,狀態更是變成了“誓死報效殿下”,這才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夏武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盤算。
賈家的動蕩,對他而言,是危機,也未嚐不是一種……契機?
一個被皇帝厭棄、內部開始分裂的嶽家,雖然麻煩,但如果操作得當,或許也能從中找到一絲可供利用的縫隙?
比如,那個被“發配”的賈璉?
不過,這一切都還爲時過早。他現在要做的,依舊是“苟”。
穩住基本盤,繼續悄無聲息地發展絕對忠誠的下屬,提升現有人員的忠誠等級。
同時,對賈家,暫時保持距離,後續看看能不能自己吃了賈家。
夏武走到窗邊,看着外面鬱鬱蔥蔥的夏日景象。東宮這片小天地,暫時還算安穩。但他知道,平靜的表面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皇後的算計,皇帝的審視,太上皇的制衡,如今再加上一個看似破落、內裏卻暗藏玄機的賈家……
他的路,還很長,也很險。
但好在,他有一雙能看清“人心”的眼睛,還有一份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謹慎與耐心。
平安州……賈璉……
夏武低聲重復着這兩個詞,將它們記在了心裏。或許在未來某個時刻,這會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次日夏日午後。
東宮書房內倒還算涼爽。冰鑑裏散出的絲絲寒氣,驅散了些許暑意。
夏武擱下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面前攤開的是一本《鹽鐵論》,但他心思顯然不全在書上。
他看了一眼侍立在旁,頭頂忠誠度已經穩步提升到【2級(99/100)】的福安。這幾個月,他通過不動聲色的關懷、偶爾超出份例卻不算逾矩的賞賜(多是吃食、布料或些許銀錢讓其捎給宮外遠親),
以及有意無意的倚重,讓福安的忠誠度扎實地上漲了不少。而夏武也隱約摸到了一點規律——實實在在的好處,尤其是銀錢方面的貼補,對於提升這些底層宮人的忠誠度,效果尤爲顯著。
這讓他不得不開始正視一個之前被他忽略,如今卻至關重要的問題——錢。
“福安。”
夏武端起旁邊微涼的酸梅湯,呷了一口,狀似隨意地開口。
“太子爺奴婢在呢。”
福安立刻躬身應道,態度比以往更加恭謹,帶着發自內心的親近。
“咱們東宮的內庫,如今賬上還有多少銀子?平日裏一應開銷用度,都是從哪裏支取?”夏武問道。他之前只顧着“苟。
對這些庶務並未過多關心,反正一切都有定例,餓不着他這個太子。但現在,想要暗中培植勢力,哪怕是發展幾個底層眼線,賞賜、安家、乃至封口,哪一樣不需要銀子?
光靠內務府那點死例份,和他偶爾得到的賞賜,是遠遠不夠的。
福安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爲難,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回殿下,東宮雖有內庫,但……其實並無太多積存。”
“殿下平日用度,一應飲食、衣物、器皿、薪炭,皆由內務府按制供給。內庫裏的銀子,主要是逢年過節陛下、太上皇、各位娘娘的賞賜,以及殿下年節時給宮人的賞錢結餘。”
“奴婢前幾日剛粗略盤過,現銀……大約還有一萬兩左右,另外還有一些金錁子、銀裸子和不大常用的綢緞布匹。”
一萬兩銀子?聽着不少,但對於一個太子,尤其是想要做點隱秘事情的太子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隨便打點一下宮外的消息渠道,或者給某個關鍵位置的小官一些“潤筆”,可能幾百兩就沒了。更別提想要做更大的事情。
夏武眉頭微蹙。
他這太子當得,唉!“人世間怎麼會有餘額不足這種人間疾苦啊?”。
這能怪誰,他無母族支持,皇帝和太上皇的賞賜更多是象征意義,實際銀錢並不多,這“爺爹”倆不愧是父子都摳門的很。
而且他之前爲了刷忠誠度,也沒少散財。
“內務府那邊……可有我們能插手或者分潤的進項?”
夏武又問。
福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殿下明鑑,內務府油水是大,但那是皇家的內庫,由陛下信重的總管太監並幾位大臣共同打理,賬目盤根錯節,各方眼睛都盯着。”
“咱們東宮若是貿然伸手,只怕立刻就會被人拿住把柄,參奏殿下一個‘與民爭利’、‘窺伺內帑’的罪名,那就……”
福安沒說完,但夏武明白。
自己現在是衆矢之的,任何一點出格的行爲都會被無限放大。從內務府撈錢,風險太高,無異於自掘墳墓。
看來,指望現有的常規渠道是不行了。必須開辟新的、隱秘的財源。
夏武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腦子飛快轉動。
到底要做什麼生意來錢快,又不惹眼?
最好還能借助他太子身份的些許便利,但又不能直接關聯到他本人。
紅樓……商戶……他的思緒落在了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身上。
薛家是皇商,富甲一方,但……
薛蟠?那就是個惹禍的祖宗,跟他扯上關系,麻煩肯定比收益多。
薛寶釵一家?心思深沉,而且與賈府、王家牽連太深,目標太大。
忽然,一個人選跳入他的腦海——薛寶琴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