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認親宴之後,我在明家成了透明人。
父母對我失望透頂,周銘也漸漸疏遠我。
我不甘心,瘋狂惡補所謂上流社會的一切,禮儀、穿搭、談吐......
我天真地以爲,只要我學得夠像,就能挽回。
那天,明雅帶我去參加一個圈內的小型聚會。
周銘的妹妹周薇也在。
她向來不喜歡我,言語間滿是譏諷,說我“山雞插上羽毛也變不成鳳凰”。
累積的委屈讓我失控了,我和她發生了爭吵。
後來,人群混亂中,不知誰推搡了一下,周薇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成了下半身癱瘓。
醒來後,她蒼白着臉,手指卻堅定地指向我:
“是她......明姝推我......我看到了,就是她!”
無論我如何哭喊辯解,如何發誓賭咒,沒有人信我。
周銘赤紅着眼,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
“明姝!我妹妹才十六歲!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他眼裏的恨意,像一把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裏。
爲了平息周家的怒火,爲了保住明家,父母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我。
證據?動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需要一個凶手來負責。
我被判了兩年。
監獄那兩年,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因爲周家的特別關照,我成了衆人欺辱的對象。
她們用磨尖的牙刷柄刺穿我的手指,最終感染潰爛,不得不截掉兩根。
她們把我的臉按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反復碾壓,留下了抹不去的疤痕。
每一天,都像是泡在冰冷的毒汁裏,緩慢地窒息。
出獄那天,父母來接我。
我撲過去,抓住母親的袖子,語無倫次地哭訴:
“媽,真的不是我推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母親看着我殘缺的手和臉上猙獰的疤,別開臉,嘆了口氣:
“小姝......事情已經過去了。是誰......不重要了。”
父親接過話,字字誅心:
“重要的是周家那邊氣消了,明家以後還要在這個圈子裏發展。”
我如遭雷擊,呆呆地看着他們。
所以在他們眼裏,真相不重要,我的人生也不重要。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死了。
“姑娘?姑娘?”現實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聚焦在面前那張帶着關切的臉上。
這張臉......
“許......許警官?”我啞聲開口。
眼前的女警愣了一下,仔細端詳着我布滿血跡的臉。
好半晌,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你是......明姝?”
是了,許警官。
是我在監獄裏時,爲數不多還會用名字叫我的獄警。
“是我。”我扯出一抹笑。
許警官將我扶起來,眉頭緊鎖:
“你怎麼一個人暈倒在這兒?還流了這麼多鼻血?”
“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
我借着她的力氣勉強坐起身,虛弱地搖頭。
“我......我沒事,能......麻煩您送我去一趟西山墓園嗎?”
許警官看着我慘白的臉,眼中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好吧。但你從公墓出來,必須得去醫院看看。”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
上車後,許警官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明姝,你的手......後來,你家人有帶你去治療嗎?”
聽見她的話,我的心頭猛然一澀。
出獄後,父母因爲愧疚,罕見的問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我沒有任何猶豫,舉起了我殘缺的右手。
“你們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醫生?我,我還想......”
我還想彈琴。
這句話最終沒敢說出口。
他們明顯愣了一下,對視一眼,應下了:
“好,我聯系一下國外的醫生。”
那一刻,我的黑暗中又透進了一絲光。
可就在出國的前一晚,明雅說想和我睡,一起說說話。
我心底警惕,卻無法拒絕。
半夜,一聲淒厲慘叫傳遍別墅。
我猛地驚醒,只見滿床刺目的鮮血。
明雅蜷縮在床角,捂着鮮血淋漓的右手,看着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姐姐......你爲什麼......爲什麼要剁掉我的手指?!”
地上,滾落着一小截血肉模糊的東西。
爸爸媽媽沖進來的瞬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母親當場暈了過去。
父親目眥欲裂,指着我的鼻子,聲音滿是憤怒:
“畜生!你這個畜生!你自己手廢了,就見不得明雅好嗎?!你要報復是不是?!”
“我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惡毒的東西!”
我癱坐在血泊裏,腦子一片空白: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
可是他們不會信。
畢竟明雅的斷指是真的,而我有前科。
後來,明雅的手指接上了,而我,徹底失去了治療的機會。
我伸出右手,看向許警官,淡聲道:
“都過去好久了,難爲您還記得。”
“不過現在也沒事,就是醜了點,不影響吃飯幹活。”
許警官猛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警車最終停在了西山公墓前。
與許警官告別後,我熟門熟路地來到墓園的服務中心。
從洗得發白的布袋裏,掏出所有用橡皮筋捆好的錢。
“你好,我要買墓地。”
“C區,第七排,九號位旁邊的那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