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聞櫻引到江鶴嶼面前，聞以誠遞過聞櫻的手掌。
江鶴嶼伸手接住，合攏手指握住她的手。
不鬆不緊。
紳士的力度。
劉淑嫺站在禮堂角落，恨得咬牙切齒。
神父捧起聖經，一臉虔誠。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共同見證這對新人的美好時刻。”
……
念完致詞，他兩手捧着聖經送到二人面前，江鶴嶼牽着聞櫻的手掌輕輕按上去。
“江鶴嶼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聞櫻小姐爲妻，無論疾病健康，無論貧窮富有，無論年輕衰老，你都將始終忠誠於她，照顧她，愛她，直到生命的終結嗎？”
江鶴嶼：“我願意。”
“聞櫻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江鶴嶼先生爲妻，無論疾病健康，無論貧窮富有，無論年輕衰老，你都將始終忠誠於他，照顧他，愛他，直到生命的終結嗎？”
聞櫻側眸看過去。
身邊的男人，正注視着她。
眸光犀利，隔着面紗依舊存在感十足。
四目盯對。
聞櫻心髒重重一跳。
這一次，她不但要騙過所有人，還要當着神明撒謊。
管他呢？
聞櫻惡作劇地扯扯唇角。
就算下地獄，她也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去。
“我願意。”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站在旁邊的花童捧過花籃。
江鶴嶼取過女戒，戴上聞櫻的手指。
鑽戒是聞悅母女挑的，海瑞溫斯頓的手工鑲嵌鑽戒，鑽石大到有點誇張。
畢竟，是搶來的。
不是聞櫻喜歡的風格，戒圈也有點鬆。
不過，很值錢。
聞櫻暗暗笑了笑，捧過男戒戴上江鶴嶼的手指。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蒙着臉的面紗被揭開，江鶴嶼抬手捧住她的臉。
男人掌心溫熱。
聞櫻主動向他抬起臉。
江鶴嶼低頭，靠近。
很淡的煙草味，混合着些許薄荷剃須水的味道，沒有用過香水的痕跡。
清清爽爽。
聞櫻很滿意。
男人皮相不錯，味道也不讓人討厭。
江鶴嶼並沒有真的吻她，只是用唇壓住她的唇，停頓幾秒。
極敷衍的一吻。
聖潔光影中，一男一女，顏值頂級，很是養眼。
四下裏，掌聲和口哨聲響起。
大部分賓客並不了解情況，只把二人當成是真正的新郎新娘。
儀式結束，大家簇擁着二人走出禮堂，站在台階上拍攝合影。
江鶴嶼的手掌伸過來，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腰。
聞櫻配合地將頭靠過去，倚在他肩上。
依如一對幸福的新人。
攝影師按下快門，將一切定格。
賓客們道賀離開，趕往喜宴地點。
聞以誠湊到二人面前，陪着笑臉。
“江先生，真是抱歉啊，小悅她……”
“我的人已經去查，聞小姐不會有事，請聞先生和太太不要錯過喜宴。”
江鶴嶼看也沒看聞以誠，牽着聞櫻邁下台階。
語氣還算客氣，字裏行間卻有強勢。
言下之意——
他們的女兒，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喜宴，他們不能缺席。
男人腿長步子大，聞櫻穿着不跟腳的超高跟婚鞋，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她的吃力，江鶴嶼似乎放慢些腳步。
聞櫻急行兩步，跟上他的節奏。
黑色加長萊斯停在路側，工作人員拉開車門，江鶴嶼很紳士地幫她護住車頂。
聞櫻坐進後座，蕾絲手套裏的掌心，一層薄汗。
澳城初春，午後天氣正好，不至於熱。
她有點緊張。
整個計劃她演練過無數次，可是事情總有萬一。
這個局算計的是聞江兩家，和澳城沒人敢惹的江鶴嶼。
傳說中手段狠辣的男人，如果知道是她做局，把他也算計進去，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身側，江鶴嶼坐進來。
聞櫻深呼吸兩次，不露半點聲色。
汽車啓動。
江鶴嶼垂眸。
視線掃過女孩子婚紗裙擺下，亮晶晶鑲着鑽石，奢華浮誇並不合適的婚鞋。
“你穿多大碼鞋子？”
“36。”
江鶴嶼取出手機，撥通方池的電話。
“送一雙適合婚宴的女鞋到酒店，36碼。”
等他掛斷電話，聞櫻一臉感激地道謝。
“我們現在是夫妻，對自己的丈夫，你不用這麼客氣。”
男人語氣還算溫和，但是聞櫻聽得出來，他的態度更多的是出於教養。
從認識到結婚不超過半小時，自然不可能有什麼真心。
對方能對她相敬如賓，聞櫻已經知足。
喜慶安排在江家名下的聖豪酒店。
二人趕到時，方池正提着紙袋等在門口。
將聞櫻送到新娘專用休息室前，江鶴嶼將裝鞋的紙袋遞給她。
“先換敬酒服，一會兒我來接你。”
“好。”
聞櫻接過紙袋，這次沒有再道歉。
他不喜歡的事，她就不做。
想要借江鶴嶼的勢，只當個有名無實的江太太是不夠的。
她要這個男人，做她的裙下之臣。
自然要哄着。
目送聞櫻走進新娘換衣間，江鶴嶼來到隔壁包廂。
“查到了？”
“兩個半小時之前，聞悅小姐和兩位伴娘從美容院做過護膚出來後，在跨海大橋上追尾前面的車子，兩方發生沖突，後來，路過的警車將兩方一起帶去警局。”方池頓了頓，補充一句，“是聞悅小姐先動的手。”
江鶴嶼眉心微折。
方池觀察一下他的表情。
“先生，要將聞悅小姐撈出來嗎？”
江鶴嶼取出一支煙來，夾在指間。
“明天天亮之前，讓她在警局好好反省。”
明明知道今日結婚，還因爲這種小事發脾氣。
管中窺豹。
這位聞家大小姐平日的行事作派，也能看出幾分。
如果現在讓她出來，知道自己成爲這場婚約的棄子，只怕要在婚宴上鬧。
江鶴嶼對結婚的事不上心，並不代表他會允許自己的婚宴，成爲別人的談資。
方池會意地點點頭，言語中有幾分慶幸。
“先生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幸好，您娶的是聞家二小姐，比那個聞悅乖巧懂事多了。”
小小的汽車追尾都能鬧到警局，聞悅明顯是個麻煩精。
若是老板真與那位聞家大小姐結婚，只怕以後，他的工作量會陡增。
想想都頭疼。
江鶴嶼將煙夾到唇間，點燃。
眼前閃過自己新婚小妻子的臉，很淺地扯了扯唇角。
乖巧懂事？
未必！
敢到他面前毛遂自薦當老婆，至少是有幾分膽色的。
是真乖，還是裝乖。
他還要好好看看才能定論。
男人的眼睛在煙霧後微微眯起。
“去整理一份太太的資料給我。另外，再去查查監控，還有事故車的車主來頭。”
方池有些不解：“您是懷疑，這場車禍不是意外。”
江鶴嶼抬起右手，玉白指尖點點太陽穴。
“笨仔，用嚇腦啦！”
方池：……
好吧。
智商又被鄙視了。
皺眉深思片刻，方池很快發現事情的蹊蹺之處。
“先生說的對，確實不對。”
按道理，車禍事發後，聞家大小姐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回來求助。
只要聞家說一句，以江家在澳城的實力，解決這種事易如反掌。
總不至於，她和司機、伴娘的手機同時沒電。
“可是……”方池想不通，“怎麼做到讓她們打不出電話的？”
江鶴嶼主動解惑：“手機信號屏蔽器。”
方池恍然大悟，“難怪要將車禍地點選在高架橋上，手機沒信號，固定電話也沒有。聞悅根本求助無門，這個幕後黑手好犀利呀！”
意識到自己正在誇獎，針對自家老板的人，方池收起臉上的笑。
“我是說，好陰險，好卑鄙。”
江鶴嶼吐出一團煙霧。
“你說的沒錯，這個局確實很妙。”
是個有意思的對手。
“不會是……”方池輕咳一聲，“二少爺吧？”
江老爺子安排江鶴嶼與聞家聯姻，就是要將北方的生意，全權交給江鶴嶼打理。
坊間傳聞，老爺子這是準備將他培養成江家話事人。
江家孫輩的老二江青陽，對江鶴嶼一向不服氣。
江鶴嶼：“他還沒這個腦子，照我說的去查。”
凡事過處，皆有痕跡。
再精妙的局，也會有破綻。
他倒要看看，是誰敢算計到他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