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你去向那個死渣男表白,釣上他後甩了他,我給你五千。”
“聽明白了嗎,許知漾?”
夜總會包間門口,許知漾穿着水手服,手裏拿着情書,被幾個女生推搡着上前。
許知漾猛地眨眼,溺水窒息的感覺仿佛就在上一秒。
等等。
她不是在河邊失足落水淹死了嗎?
環顧周遭,梅玲不耐煩地催促:“想好了沒有,到底幹不幹?”
得。沒死成。
她重生了。
今晚的夜場是時羨開的,池音音特地讓人教唆她來這開單,就是爲了讓她當衆出醜。
許知漾記得上一世因爲這身純欲風的學妹裝,她被時羨嘲諷得很慘,這個自始至終都沒愛過她的男人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說她是陪酒的小姐。
後來大學的三年多,許知漾在學校風評很差,差點因此得了抑鬱。
“好了,都到門口了,進不進去由不得你!”
還沒反應過來,扎着雙馬尾的女孩被強行推了進去。
一個女生譏笑:“玲姐,那個渣男真的喜歡這一款嗎?水手服雙馬尾加白絲,真是有夠變態的!”
梅玲:“哼,我可翻了他的相冊了,同時和我們專業好幾個jk學妹糾纏不清,這回,我就要他顏面掃地!!”
“可是……許知漾看起來性格這麼軟,真的能辦好嗎?可不要一進去就怯場,嚇軟了腿啊。”
梅玲:“她?別看她剛上大一長得清純,業務廣泛着呢,只要給錢,她有什麼不做的?”
“再說,時羨今天組的局,許知漾穿成那樣進去當面打他的臉,他會是什麼反應,你們不期待嗎?”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等着看好戲。
酒吧裏,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喧囂吵鬧的背景音樂,盛滿五光十色液體的酒杯,急促閃爍的霓虹燈光。
許知漾走進包間,宛如被放到了聚光燈下。
坐在包間沙發玩骰子喝酒的男生很快注意到門口站着一個雙馬尾妹子,他們盯了一眼許知漾腿上的白絲,打趣地吹了兩聲口哨。
“喲?文青,這就是你帶的學妹?長這麼正,也不提前說一聲?”
“等下。”
突然有個人反應過來,“我草”了一大聲。
“這,這不是許知漾嗎?”
“許知漾,就算今天時羨讓你來,你也沒必要穿成這樣吧?這麼帶勁,我草……”
“誒,時羨呢?上個廁所還沒回來?”
許知漾也沒想到這出生點怎麼選的這麼差,開局就撞到時羨這個鬼。
算時間時羨這會兒應該在外面接人,趁着幾個男生正議論,也不管這一單做不做得了了,當即決定開溜,好歹換個體面的衣服再來。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開了。
他們看到進來的人,不約而同地又吹了聲哨。
“時羨,你們回來了?”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文青,你還是人嗎,竟然把蘿莉學妹帶到酒吧夜店!這麼乖的女孩子要是被酒鬼變態拐跑了怎麼辦?”
文青剛才犯困在外面抽了煙,頂着一頭黃毛,一聽到有蘿莉學妹找瞬間就不困了。
“學妹,哪兒呢?!”
他兩眼發光,注意到旁邊站着的許知漾,上下打量。
三七分的劉海,柔軟乖順的長發扎成雙馬尾,唇紅齒白,一雙黑白分明的鹿眼,面對周圍那麼多人的視線有些無措,輕抿着唇瓣,模樣很乖。
最重要的是。
她穿着一身藍色水手服,百褶裙下是修長筆直的腿,黑色的瑪麗珍皮鞋,而且……
還穿着斬男的白絲小腿襪。
文青簡直移不開眼,嘴角忍不住上揚,感覺自己在做夢。
“真是找我的?許,許知漾……我草,今天什麼日子?”
旁邊的時羨怔住了。
他表情裏有荒謬,有震驚,這些都在許知漾的意料之內,可不知爲何還有幾分忌憚。
包間門沒關上,直到後面又進來一個人,房間徹底安靜了。
“煜,煜哥……”
剛才起哄的男生瞬間老實下來。
等下。
……誰???
空氣中多了一絲琥珀白茶的香水味,散了散包間裏沉悶難聞的煙味。
許知漾身子微頓,抬頭。
那是一雙深邃鋒致的眉目,纖薄的唇,高挺的鼻尖上還點了一顆精致的小痣。
……時煜。
時羨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怎麼會在這兒?
提到時煜,上一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許知漾是不屑的。
與時羨這個恃寵而驕,囂張跋扈的小少爺不同,時煜是時家的正統繼承人,時羨雖然狂妄,眼高於天,但骨子裏頗有些忌憚他這個哥哥。
也因此,許知漾討厭時煜。
兩人上一世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每次許知漾都要指着人家鼻子追着罵。
梁靜茹都唱不出來的勇氣,真的。
但可能還有一個原因。
時煜和許知漾的哥哥許鶴安關系匪淺。
兩人是多年的同學和兄弟,想當年,許鶴安和許知漾父母早亡,在鹿城立足得很艱難。
看在時煜的面子上,哥哥後來娶了溫家的小姐,上門女婿沒當多久,許鶴安因爲操勞過多病故。
病床前,許鶴安把妹妹托付給了時煜。
許知漾被淹死的最後一年,因爲一味追求時羨,友叛親離,哥哥的去世讓她萎靡不振,整個人精神狀態都垮掉,是時煜安排人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溫柔而又疏離,矜貴而又知禮。
對萬事都遊刃有餘,隨性淡然。
這是時煜的代名詞。
但只有許知漾知道他內裏根本不是這樣。
他欲望如獸,離經叛道,那雙涼薄的眼底暗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占有欲。
上一世許知漾被池音音下藥,陰差陽錯和時煜有過一夜情。
而他沒有讓人失望,給了她一場最難忘,最漫長的潮熱雨季。
那一年,許知漾二十一歲。
現在她重新回到了十八歲。
甫一進來,就算沒說話,時煜的氣場着實讓人難以忽視。
他的視線沒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冷不丁落在許知漾身上,帶着幾分淡然和不易察覺的審視。
時羨見許知漾傻愣着,厭蠢症犯了,連忙說:“哥,她今天不是來找我的,她穿成這樣跟我沒關系。”
聽這語氣,是怕得很了,生怕許知漾這身裝扮要碰瓷他。
時煜沒說話,神色晦暗不明。
時羨有些急了,只好拿許知漾開說:“許知漾,我哥來了,怎麼不叫人,一點教養都沒有。”
許知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注視了挺久。
不知道是因爲知道時煜的真實面目,還是因爲上一世那一段難言的露水情緣,許知漾對他的感情很……微妙。
說他們熟,可上一世他們毫無感情,關系還爛成那樣。
說他們不熟。
偏偏又吃過嘴子,徹夜炒飯還顛勺。
就像米飯夾生。
難吃但是又能管飽。
於是一句磕磕巴巴的稱呼跑出來:“時煜……哥。”
話一落下,許知漾看見時煜的眉梢微挑,濃墨般的眼裏,似乎多了兩分意外。
細微的情緒波動只有一瞬,像是她看花了眼。
時羨知道許知漾不喜歡他哥,之前好幾次打照面都出言不遜,這回有他在場,總算避免了丟人的場面。
他不耐煩地道:“不是都說了今晚來的都是男生,讓你別來你還跟着來?你就不能學一下池音音?她就比你聰明,起碼聽得懂人話。”
這不巧了。
她這一趟剛好就是池音音介紹來的。
許知漾沒給他好語氣:“都說了是人話,那說話的也得是個人,要不你先照照鏡子?”
時羨沒料到許知漾會頂嘴,以爲自己沒聽清:“你說什麼?”
“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
早已看清時羨的嘴臉,許知漾沒必要再依着他,嘴皮一碰就要下毒。
她知道時羨最愛面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道:“誰說我是來找你的?這麼大的包廂就你一個男人嗎?”
旁邊的人一聽,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生怕被許知漾選中得罪了時羨這個小少爺。
時羨雖然瞧不上許知漾,經常說她蠢說她笨,但他從來沒有昧着良心說許知漾長得不好看。
相反。
他知道許知漾長得好看,娃娃臉,長得白,五官精致又小巧,偏偏胸脯的地方不小,是純情又帶欲那一掛的。
都是男人,懂得都懂。
就是因爲許知漾對他太百依百順,所以時羨才更想欺負她。
難不成真是文青帶來的?
真讓這小子吃上細糠了?
“那你來找誰?”
平淡低沉的聲線。
涼水似的,許知漾剛才的勢頭全消了。
她對上時煜古井無波的目光,意外他會突然對她發難,但突然靈光一閃,搭聲:
“我……我來找你。”
時煜點了下額。
“過來。”
他說話,沒人敢出聲反對。
時羨沒想到他哥會插手,畢竟平常他的事情時煜根本沒心思管,他跟誰談戀愛和幾個女人玩他哥也不感興趣,還讓他要死死在外頭,別帶回家,他嫌髒。
時羨臉上頓時露出幾分茫然。
“哥?你要走了嗎?”
時煜沒看他一眼,抓住許知漾的手腕開了包廂門。
“滾回去。”
時羨一怔,沒敢再追。
話落,留下整個包廂的人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