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滾燙的大手牢牢掐着沈靜姝的腰。
他呼吸迷亂,汗珠順着他冷硬的下頜線滾落,燙得她身子一顫。
顧越霆!
他不是在她死後,爲她手刃仇人,然後抱着她早已冰冷發臭的屍身,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顧越霆嗎?
最後守着她的孤墳終身不娶,爲她盡心照顧父母離世。
那個她生前厭惡至極,死後靈魂不散才看清其深情的男人。
她爲什麼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體溫。
“媳婦。”
他喘着粗氣,喉結滾動,帶着濃濃的沙啞。
媳婦!
沈靜姝大腦被哐當了一下,無數碎片般的記憶涌入。
她瞪大了眼睛。
她重生了。
回到了她人生一切悲劇的起點,來軍區找顧越霆離婚的1970年。
沈靜姝是沈父沈母老來得女,又是獨女,從小受盡寵愛,養的嬌滴滴。
她和顧越霆的婚事,是沈老爺子和顧老爺子定下的娃娃親。
兩家的父母當時都在蓬江縣的造紙廠上班,也住在廠裏的家屬宿舍。
沈靜姝從小就跟在顧越霆屁股後跑。
直到六歲那年,顧家發生大事,全家人回了鄉。
兩家人自此再也沒有聯系。
沈靜姝慢慢遺忘了顧越霆,長大後根本沒有把這門婚事當回事,大學畢業後自己談了一個對象。
沈老爺子死活不同意,逼着沈靜姝分手又找到顧家人,讓沈靜姝和顧越霆結了婚。
沈靜姝被逼着嫁給顧越霆,對顧越霆充滿了不喜。
她和顧越霆結婚不到一個月,顧越霆就回了軍隊。
她留在鄉下生活了一年,這一年裏,顧越霆只回過一次家。
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苦日子,跑到軍隊哭着鬧着要離婚。
顧越霆以爲她是發脾氣,死活都不同意離婚。
可是她鬧的太厲害,最後還是離了婚。
沈靜姝離婚後坐火車回娘家,結果遇見了一群持槍的土匪劫車。
土匪不僅搶錢,還綁架了不少女人,把她們賣給了人販子。
她被賣進深山給一個傻子當媳婦,她跑了好幾次,每次都被打個半死。
最後洞房時,她拿着剪刀把傻子捅傷了。
傻子家就只有這麼一個獨苗,憤怒之下失手把她活活打死。
前世的怨恨,委屈,在經歷了那般慘烈的死亡,早已化爲無盡的悔和痛。
她下意識地摸了下男人滿是肌肉的手臂,真實的觸感讓她鼻尖猛地一酸。
顧越霆見她神色從驚駭到委屈,最後竟泛起了淚花。
“哭什麼?”他停下了動作。
沈靜姝眼淚流得更厲害。
蠢。
她前世真是蠢透了。
看着她淚珠不斷的流出來,顧越霆猛地翻身下床,背對着她利落地套上軍褲。
“離婚報告,我明天交。”他系着皮帶扣,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如你所願。”
說完,他拿起搪瓷缸子灌了幾口水,壓下心底的暴躁。
沈靜姝想到前世離婚後自己的淒慘結局,想到他後來爲她做的一切。
想到前世她小的時候,拉着他的手說要給他當媳婦。
小時候,她明明很喜歡他。
不,不能離!
她慌忙擁着被子坐起,聲音還帶着一絲哽咽後的軟糯:“不……我不離了……”
顧越霆喝水的動作頓住,緩緩轉過身,黑沉的眸子銳利地盯住她:“沈靜姝,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他越來越看不清這個女人。
沈靜姝急急搖頭:“我……我想明白了,我不離婚,我們好好過日子。”
“好好過日子?”顧越霆一步步走回床邊,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着強烈的壓迫感:“哭着喊着來離婚的是你,現在說不離的也是你。”
“之前是我不對,是我錯了。”她淚眼婆娑地看着他:“顧躍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後一定……”
“夠了。”顧越霆打斷她,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疲憊:“累了就睡,明天一早,我送你去火車站。”
他不再看她,轉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軍襯衣。
沈靜姝看着他冷漠的背影。
不,不能讓他走!
一旦他走出這個門,離婚報告交上去,一切就都無法挽回了。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跌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顧不上身上酸軟。
沈靜姝拿出離婚報告,一把將它撕成碎片:“不離了,這輩子我只要你。”
顧越霆瞳孔一縮。
她見男人沒有反應,又一把抱住他勁瘦的腰身,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我不走,顧越霆,我不離婚。打死我也不離。”她哭喊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抱住他。
顧越霆身體猛地一僵。
她從未如此主動地靠近他。
以往,她看他的眼神只有嫌棄和怨恨。
他硬下心腸,一根根去掰她箍在自己腰間的纖細手指,聲音冷得像冰:“鬆手。”
“不鬆!”沈靜姝抱得更緊:“顧越霆,我現在只跟你在一起。”
顧越霆掰扯她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比沈靜姝大五歲。
年少時,他們都說她以後會是他的媳婦。
小小的他心裏也很歡喜,因爲他也很喜歡小靜姝。
後來,顧家因爲一本書被人舉報,全家被迫回了鄉下。
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兩家的婚約仿若只是年少時的夢,他十六歲參軍後,也沒想過要去找她。
他不配。
可是他的心裏一直忘不了她。
誰曾想到沈家突然上門,他見到了長大時的她。
第一眼就如當年少時一樣,心裏歡喜激動不安。
兩人結婚後,他爲了晉升給她好的生活,所以很少回家。
好不容易升到了團長,想要回家接沈靜姝到軍區生活,沒想到她自己跑來了。
她一見面就說要離婚,他知道把她一個人放在鄉下,她這一年受了苦。
她打他罵他,他都受着,但是他不會離婚。
可是這兩個月她鬧的越來越厲害。
他們不是說,女人鬧就讓她沒精力鬧,可是根本不管用。
她一心想跟他離婚。
男人的沉默,讓沈靜姝越來越慌。
他是不是……再也不肯信她了?
不,不行。
沈靜姝心一橫,直接吻上他冷硬的薄唇。
顧越霆渾身猛地一震。
她在做什麼?
她不是厭惡他的觸碰嗎?
結婚那晚,她僵硬得像塊木頭。
這一年回去的那一次,她身上又來了。
來到軍區的這幾天,今晚才開始她就哭了。
現在,她卻主動吻他。
“沈靜姝……”他的聲音啞得厲害,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危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沈靜姝雙手攀上他的脖頸:“顧越霆,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