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茶香正濃,靜謐的氛圍被輕輕的敲門聲打破。
片刻後,門被推開,身着素色旗袍的侍從躬身領路,身後跟着一對神色各異的父子——周康禮身着深灰色中山裝,鬢角已染霜華,脊背卻依舊挺直,周身帶着幾分落魄後的沉穩與滄桑;身旁的周明川穿一身黑色西裝,約莫五十出頭,神色緊繃,目光不自覺地掠過包廂內的陳設,透着幾分局促與拘謹。
沈宴率先起身,伸手穩穩扶住身旁的沈從霖。兩人並肩而立,沈從霖面帶溫和笑意,沈宴則身姿挺拔,神色平靜,目光禮貌地落在來人身上。
“康禮,”沈從霖率先開口,聲音溫和卻帶着歲月沉澱的厚重,“咱們可有好幾年沒見了吧?”
“可不是嘛,”周康禮上前兩步,與沈從霖相對而立,眼底掠過一絲感慨,隨即轉頭看向沈宴,目光中帶着幾分審視與贊許,“聽說阿宴如今已經入職沈氏了?從霖,這小子模樣周正,做事沉穩,頗有你當年的風範啊。”
沈從霖聞言朗聲一笑,拍了拍沈宴的手臂:“嘿嘿,我倒是巴不得他能青出於藍呢。”
寒暄過後,四人分主次入座。侍從適時添上熱茶,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幾人的神色。
沈從霖端起茶杯淺酌一口,放下時神色漸漸凝重,看向周康禮道:“明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也別太熬着,保重身體才是要緊。”
周康禮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勉強扯出笑意,聲音低沉:“謝謝,勞煩你費心了。”
氣氛稍滯,沈從霖抿了口茶,目光掃過一旁沉默的沈宴與周明川,開門見山道:“康禮,眼下都是自家人,我就直說了。咱們幾十年的交情,我一直很看重以棠這孩子,乖巧懂事,品性端正。如今周家遭逢變故,誰也不願看到。我有意讓阿宴和以棠定下婚約,互相扶持,你覺得如何?”
話音落下,包廂內瞬間安靜。周明川猛地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向父親,眼中滿是意外與錯愕。
周康禮眉頭微蹙,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輕響,他沉吟片刻,語氣帶着幾分疏離:“從霖,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以棠年紀還小,我暫時沒考慮過她的婚事。”
他頓了頓,補充道:“況且如今,我已經把阿棠送出國深造了。這門婚事,還是算了吧。”
“出國”二字如同一根細針,猝不及防刺入沈宴的心口。他指尖猛地攥緊,指節泛白,胸腔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抽了一下,悶痛感蔓延開來,連呼吸都滯澀了幾分。
他垂眸盯着杯中的茶葉,遮掩住眼底翻涌的錯愕與莫名的失落,腦海中只剩一個念頭:她出國了?什麼時候走的?
沈從霖自然聽出了周康禮的拒絕之意,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隨即抬手打圓場:“好,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這事兒就當我沒提過,咱們喝茶,喝茶。”
說着,他主動舉杯,岔開了話題:“還記得當年在部隊,你小子第一次打靶,還把槍托撞到了肩上……”
周康禮順着話頭應和,兩人漸漸聊起往昔軍旅歲月,氣氛重新緩和。
可沈宴卻像是被隔絕在這片喧鬧之外,耳邊的談笑聲模糊不清,腦海中反復回蕩着周康禮的話,滿是疑惑與不解——她爲什麼突然出國?是因爲周家破產,還是……刻意避開這場可能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