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結婚三年，我提離婚那天，沈確在酒吧找到我。
他把我按在牆上，聲音發顫：「江嫋，你當年睡完就跑，現在離婚又想逃？」
我懵了。
我籤完離婚協議的時候，天剛黑。
筆一扔，我整個人往後靠進沙發裏。
真舒服。
三年了。
我跟沈確這場塑料婚姻，終於到期了。
手機震了一下。
我拿起來看，是沈確發來的消息。
「晚上回來收拾東西。」
我回了個「好」。
然後起身去酒櫃，開了瓶最貴的紅酒。
倒滿一杯，我對着空氣舉了舉。
「慶祝自由，江嫋。」
一口悶了。
辣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但我沒哭。
我高興還來不及。
這三年我過得跟守活寡似的。
沈確那人，冷得跟冰山一樣。
我們結婚就是爲了應付他家裏催婚，還有我爸公司那點破事。
各取所需。
他給我錢，我給他當擋箭牌。
完美。
現在我爸公司緩過來了，他家裏也不催了。
該散夥了。
我哼着歌上樓，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我的東西不多。
這別墅太大，我住着一直覺得空。
衣服，鞋子，包包。
化妝品，首飾。
三個行李箱就裝完了。
我環顧這個住了三年的臥室。
超大落地窗，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
衣帽間比我家以前的客廳還大。
床上四件套是意大利定制的，一套頂我半年生活費。
但我一點不留戀。
我拖着行李箱下樓的時候，沈確正好進門。
他穿着黑色西裝，外面套了件長款大衣。
肩寬腿長，一張臉冷得能凍死人。
看到我的行李箱，他眼神沉了沉。
「這麼急？」
「早走晚走都得走。」
我把行李箱立好，朝他伸手。
「鑰匙給你。」
沈確沒接。
他盯着我看了幾秒。
「今晚住這兒吧，明天再走。」
「不了。」
我直接把鑰匙放鞋櫃上。
「我訂了酒店。」
「江嫋。」
他叫住我。
我回頭。
沈確站在那兒，燈光從他頭頂打下來，在他臉上投出一片陰影。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三年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我想了想。
「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
「還有，祝你早日找到真愛。」
我說得特誠懇。
沈確突然笑了一聲。
很冷。
「行。」
他轉過身，往書房走。
「門帶上。」
我拉着行李箱出門了。
頭都沒回。
酒店套房也挺大的。
但比沈確那兒小多了。
我撲到床上，打了個滾。
然後摸出手機，給我閨蜜周粥打電話。
「姐妹！我自由了！」
周粥在那邊尖叫。
「真離了？！」
「剛籤完字，現在住酒店呢。」
「牛逼啊江嫋，三年青春換一套房一輛車加五千萬，這買賣值！」
我笑了。
「不止，還有每個月十萬生活費，直到我再婚。」
「臥槽，沈確這麼大方？」
「他嫌麻煩，一次性買斷清淨。」
周粥嘖嘖兩聲。
「說真的，你倆這三年，就一點感情沒培養出來？」
我想了想。
沈確那張臉是真帥。
身材也是真好。
但性格太差。
一天說不了十句話。
回家就進書房，半夜才出來。
一張床上睡覺，中間能再躺兩個人。
「沒有。」
我說。
「他估計煩死我了，天天在他眼前晃。」
「也是，沈確那種男人，眼裏只有工作。」
周粥突然壓低聲音。
「那你今晚……出來嗨？慶祝恢復單身！」
我看了眼時間。
晚上九點。
「行啊，去哪兒？」
「老地方，夜色。」
「等我。」
我爬起來化妝。
化了個特濃的妝，眼線飛起。
穿了一條緊身小黑裙，腿露到。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嘖。
老娘真美。
這三年裝什麼賢妻良母，累死我了。
夜色是本市最貴的酒吧。
周粥已經開好卡座了。
看見我，她吹了個口哨。
「可以啊江嫋，這身材，這臉，當初怎麼就便宜沈確那個冰山了？」
我坐下來，開了瓶香檳。
「別提他，掃興。」
「行行行，不提。」
周粥湊過來，眼睛發亮。
「你看那邊，三點鍾方向，有個極品。」
我順着她目光看過去。
吧台旁邊站着個男人。
個子很高，穿着白襯衫黑西褲。
側臉輪廓很絕。
「確實不錯。」
我評價。
「去要微信啊！」
周粥推我。
「你現在單身了，怕什麼？」
我喝了口酒。
「不去，沒興趣。」
「裝什麼裝，你這三年都沒碰過男人吧？不饞？」
我手一頓。
還真被她說中了。
我跟沈確，一次都沒有。
結婚那天晚上，他進臥室看了我一眼，說：「我睡書房，以後這也是。」
然後就再沒進過主臥。
一開始我還以爲他不行。
後來發現，他就是純粹對我沒興趣。
「誰說沒碰過。」
我嘴硬。
「姐姐我經驗豐富着呢。」
周粥翻白眼。
「得了吧，你大學就談過一個，還是牽手就分的那種。」
「……」
揭人不揭短啊姐妹。
我們又喝了幾輪。
我有點上頭了。
起身去洗手間。
從隔間出來，我在洗手台補妝。
鏡子裏面突然出現一個人。
白襯衫，黑西褲。
就是剛才周粥指的那個男人。
他從鏡子裏看我。
我也看他。
長得是真帥。
比沈確差點，但也是極品了。
「有事？」
我問。
他笑了笑。
「看你一個人，想請你喝杯酒。」
我轉身，靠在洗手台上。
「我要是拒絕呢？」
「那太遺憾了。」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
「不過還是想認識一下。」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
某某公司總裁，陸衍。
「江嫋。」
我說。
「名字不錯。」
他看着我。
「人更不錯。」
我笑了。
「你挺會撩啊。」
「只撩好看的。」
我把名片塞進包裏。
「行，酒就不喝了，有緣再見。」
說完我就走了。
回到卡座，周粥湊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
「給了張名片。」
「牛逼！然後呢？」
「然後沒了。」
周粥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倒是上啊！」
「上什麼上，沒感覺。」
我是真沒感覺。
看是挺好看。
但就是沒那心思。
可能這三年清心寡欲慣了。
我們又坐了會兒。
我喝得有點多，頭開始暈了。
「不行了，我得回去睡覺。」
「這才幾點啊？」
「明天還得找房子呢，總不能一直住酒店。」
周粥撇嘴。
「行吧，我送你。」
「不用，我叫代駕。」
我摸出手機叫車。
等車的時候，我站在酒吧門口吹風。
腦子裏空空的。
離婚了。
真離了。
以後不用看沈確臉色了。
不用每天早起給他做早餐了。
不用等他到半夜了。
應該高興才對。
可我怎麼有點……難受呢。
一定是喝多了。
車來了。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
報了酒店名字，就靠窗戶上閉眼。
司機開得很穩。
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看都沒看就接起來。
「喂？」
那邊沉默了幾秒。
然後傳來沈確的聲音。
「在哪兒？」
我一下就清醒了。
「關你什麼事？」
「你喝酒了？」
「喝了，怎麼，犯法？」
沈確又沉默了。
我聽見他那邊有風聲。
好像在室外。
「地址發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有手有腳，自己能回。」
「江嫋。」
他聲音沉下來。
「別鬧。」
我一下火了。
「我鬧什麼了？沈確，我們現在離婚了，你管不着我。」
「離婚協議還沒交上去。」
「有區別嗎？字都籤了。」
「有。」
他說。
「在合法期內，你還是我妻子。」
我氣笑了。
「現在知道我是你妻子了？這三年你怎麼不想想我是你妻子？」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這不就承認我在意了嗎。
果然，沈確那邊頓了一下。
「你在意這個？」
「不在意。」
我立刻否認。
「我巴不得你不是我丈夫。」
說完我就掛了。
然後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
世界清淨了。
我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
眼睛有點酸。
真他媽矯情。
江嫋，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這三年不就這麼過來的嗎。
現在解脫了，該笑才對。
我抬手，狠狠抹了把眼睛。
沒哭。
誰哭誰是狗。
車到酒店了。
我下車，進電梯，刷卡進門。
脫了鞋，光腳踩在地毯上。
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這個城市燈火通明。
沒有一盞燈是爲我亮的。
我站了會兒，然後去浴室洗澡。
熱水沖下來的時候，我終於沒忍住。
蹲在地上，抱着膝蓋。
眼淚混着水流下來。
沒聲音。
就只是流眼淚。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麼。
可能就是覺得，這三年，挺沒意思的。
洗完了，我擦幹頭發，躺床上。
翻來覆去睡不着。
最後爬起來，從包裏摸出那張名片。
陸衍。
名字挺好聽。
我盯着看了會兒，然後打開微信，搜了手機號。
彈出一個賬號。
頭像是一只布偶貓。
朋友圈三天可見。
我點了添加。
那邊秒通過。
「還沒睡？」
他發來消息。
「睡不着。」
「巧了，我也睡不着。」
「那你數羊。」
「數了，越數越精神。」
我笑了。
「那你想幹嘛？」
「想見你。」
我手一頓。
這麼直接。
「現在凌晨一點。」
「我知道。」
「你不怕我是壞人？」
「怕，但更怕錯過你。」
土味情話。
但我居然有點心動。
可能是今晚太脆弱了。
「酒店地址發我，我過去，就聊聊天，什麼都不做。」
他又發來一條。
我盯着手機屏幕。
腦子一熱，就把定位發過去了。
發完就後悔了。
趕緊撤回。
但他已經看到了。
「二十分鍾到。」
「……」
行吧。
見就見。
誰怕誰。
我爬起來，換了身衣服。
沒化妝，素顏。
反正就聊聊天。
二十分鍾後，門鈴響了。
我從貓眼看出去。
陸衍站在門口，手裏拎着個袋子。
我開門。
他看見我，笑了。
「素顏也好看。」
「進來吧。」
我側身讓他進來。
他帶的是宵夜，還有兩瓶啤酒。
我們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宵夜？」
我問。
「猜的。」
他開了一瓶遞給我。
「看你晚上喝酒了，沒怎麼吃東西。」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
「謝謝。」
「不客氣。」
我們安靜地喝了會兒酒。
「你結婚了嗎？」
他突然問。
我手一頓。
「剛離。」
「哦。」
他沒多問。
「你呢？」
「單身。」
「不信。」
「真的，前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淡。
但眼神有點落寞。
「抱歉。」
「沒事，都過去了。」
我們又沉默了。
但這次不尷尬。
反而有點……舒服。
「江嫋。」
他叫我。
「嗯？」
「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你信嗎？」
我抬頭看他。
他眼睛很亮，很認真。
「不信。」
我實話實說。
「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
「那你對我見色起意了嗎？」
他反問。
我笑了。
「有點。」
「那就夠了。」
他湊過來一點。
「我們可以試試，從見色起意開始。」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
心跳有點快。
「太快了。」
「愛情本來就來得快。」
「那是沖動。」
「沖動不好嗎？」
他聲音壓低。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空氣好像變熱了。
我咽了口口水。
「陸衍。」
「嗯？」
「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嫋。」
「還有呢？」
「我喜歡的女人。」
夠了。
真的夠了。
這三年，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話。
沈確連句好聽的話都沒說過。
我突然就不想忍了。
去他媽的責任。
去他媽的形象。
老娘現在單身。
想幹嘛幹嘛。
我伸手，勾住他脖子。
親了上去。
陸衍僵了一下。
然後很快反客爲主。
這個吻很凶。
帶着酒氣，還有說不清的情緒。
我被按在地毯上。
他的手伸進我衣服裏。
我抖了一下。
但沒推開。
反而抱得更緊。
去他媽的沈確。
去他媽的三年。
老娘要開始新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