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了平衡兩個兒媳婦,怕她們覺得我偏心,退休金花光,每天累成牛馬照顧他們兩個家庭,給他們做家務,帶大孫子孫女們。
在七十歲那年,我不小心摔跤中風癱瘓,然後我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
明明我在月子裏自己出錢出力照顧她們,累死累活的,她們還說什麼月子仇不可忘,都說我偏心,不許我兩個兒子把我接回去照顧,否則離婚。
兩個兒子自小就被我教導要愛老婆要顧小家,因此他們現在真的只聽老婆了,勸我不要影響他們小家。
我被扔進養老院,遇到黑心護理人員,被虐待致死。
再次睜眼,回到娶回兩個兒媳婦時候。
這次,我不再那麼傻了,我也要顧好我自己,接受一直追求我,領着高級工程師退休金的李釗,不顧兒子兒媳婦們反對,改嫁了……
喉嚨裏像是堵着一團爛棉絮,又幹又澀,連呼吸都帶着鑽心的疼。
我躺在養老院那張硬邦邦的小床上,天花板斑駁發黃,牆角還爬着幾道黑黢黢的黴印,就像我這糟心又憋屈的一輩子。
右邊的胳膊早就沒了知覺,中風後半邊身子都癱了,動一下都得靠人搭把手,可這黑心養老院的護工,哪裏會真的用心伺候。
昨天想喝水,喊了半天沒人應,掙扎着往床邊挪,結果“咚”的一聲摔在地上,腿磕出一大塊淤青,疼得我直哼哼,護工進來不僅沒扶,還翻着白眼罵我“老不死的,淨添麻煩”。
嘴裏的苦澀越來越重,我費力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裏,好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時候我剛退休,手裏攥着每月五千多的退休金,還有攢了大半輩子的十萬塊積蓄,心裏滿是對往後日子的憧憬。
兩個兒子剛成家沒多久,大兒媳叫蘇晚晴,二兒媳叫林舒蔓,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模樣周正,看着也老實。
我總想着,都是一家人,我多幫襯點,家裏就能和睦點。
怕她們覺得我偏心,我對兩個兒媳婦一碗水端平,退休金全拿出來貼補兩個小家,大的買衣服,小的就必須也有一件;老大孩子報興趣班,老二孩子也得選個差不多價位的。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去大兒子家做早飯,送完大孫子上學,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二兒子家,洗衣服、擦地板、買菜做飯,晚上還要幫着帶孫子孫女,一天下來,腿都腫得像灌了鉛。
大兒媳蘇晚晴坐月子的時候,我特意請了半個月假,每天變着花樣給她做月子餐,夜裏起來給孩子換尿布、喂奶,她躺着歇着,我忙得腳不沾地,累得直不起腰,她卻總嫌我做得不合口味,要麼說湯太淡,要麼說菜太油。
我想着她剛生了孩子,情緒不穩定,忍忍就過去了,自己掏腰包給她買補品,生怕她受一點委屈。
輪到二兒媳林舒蔓坐月子,我更是不敢怠慢,照搬着照顧大兒媳的模式,甚至更用心,每天跑菜市場挑最新鮮的食材,熬的雞湯撇得一點油星都沒有。
可即便這樣,兩個兒媳婦還是不滿意。
蘇晚晴總跟人念叨,說我照顧她的時候心不在焉,偏心二弟家;林舒蔓也私下抱怨,說我給她買的補品不如給大嫂的好,月子裏沒伺候好她。
我委屈得不行,明明我掏心掏肺,把自己累成牛馬,怎麼就落不下一點好。
兩個兒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從小我就教他們,要疼老婆,要顧小家,不能讓媳婦受委屈。
可我萬萬沒想到,我教出來的兒子,眼裏只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壓根沒我這個媽。
七十歲那年,我在大兒子家擦窗戶,腳下一滑,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當場就站不起來了,送到醫院檢查,是中風,半邊身子癱瘓。
我躺在病床上,想着以後能靠兩個兒子養老,心裏還有點盼頭。
可誰知道,我剛出院,兩個兒媳婦就開始互相推諉。
蘇晚晴拉着大兒子陸景琛的手,哭哭啼啼地說:“老公,媽現在這個樣子,需要人24小時照顧,咱們家孩子還小,我根本抽不開身,再說,當年月子仇我還沒忘呢,她那時候根本沒用心照顧我,現在憑什麼讓我伺候她?”
林舒蔓也不甘示弱,對着二兒子陸辰宇鬧:“二哥家條件比我們好,應該他們先照顧,而且媽一直偏心大哥,給大哥家貼補的比我們多,現在她癱了,自然該大哥多盡孝,你要是敢把媽接回家,咱們就離婚!”
兩個兒子被媳婦拿捏得死死的,當着我的面,支支吾吾地勸我:“媽,你看,我們小家也不容易,你就先去養老院住一段時間,等我們騰出精力了,再把你接回來。”
我看着眼前這兩個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看着那兩個我掏心掏肺對待的兒媳婦,心裏像被刀割一樣疼。
我掏光了退休金,耗盡了心血,把他們一個個拉扯大、照顧好,最後卻落得個被棄如敝履的下場。
“我……我給你們……做了那麼多……”我費力地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陸景琛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媽,過去的事就別說了,養老院也挺好的,有人照顧你。”
陸辰宇也跟着附和:“是啊媽,我們會經常來看你的。”
可他們所謂的“經常”,不過是偶爾來一次,放下點東西就走,連坐都坐不了五分鍾,更別說陪我說說話了。
我被送進了這家最便宜的養老院,從此就成了沒人管的孤兒。
護工的虐待越來越頻繁,飯是冷的,水是渾的,衣服十天半個月才給換一次,身上都長了褥瘡,又疼又癢。
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後悔自己太傻,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兒子兒媳婦身上,忘了好好愛自己;後悔自己一味地遷就退讓,讓他們覺得我的付出理所當然;更後悔,當初沒有接受那個人的追求,錯過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個人叫李釗,是我以前單位的同事,比我大兩歲,是個高級工程師,爲人正直,性格溫和。
他妻子走得早,一直一個人過,從我丈夫去世後,就一直對我很照顧,還多次跟我表明心意,說想跟我搭個伴,一起安度晚年。
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兩個兒子,覺得自己要是改嫁了,會被人說閒話,也對不起兒子,所以一次次拒絕了他。
後來聽說他退休後,拿着高額退休金,一個人去南方定居了,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
要是當初我答應了他,是不是就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喉嚨裏的疼痛感越來越劇烈,呼吸也越來越微弱,我能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點從身體裏流逝。
意識模糊間,我好像看到李釗朝我走過來,他穿着幹淨的白襯衫,笑容溫和,手裏還拿着一束我最喜歡的茉莉花。
“孟瑤,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
他的聲音很溫柔,像春風一樣拂過我的心田。
我想伸出手抓住他,可渾身卻沒有一點力氣。
“李釗……我……我後悔了……”
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浸溼了身下的床單。
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做那個任勞任怨的冤大頭婆婆了,我要爲自己活一次,要好好享受生活,要接受他的愛意,好好被愛一場。
帶着這個念頭,我最後吸了一口氣,眼睛緩緩閉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