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絲竹悅耳,觥籌交錯。
沈洛初正在與旁邊的庶妹低聲交談。
突然,公主府的一個粗使丫鬟在倒酒水的時候,不小心把酒水灑在了沈洛初的裙擺處。
“奴婢該死!”丫鬟拿着繡帕,手忙腳亂胡亂擦着。
“無礙。”
沈洛初擺了擺手。
春桃上前扶起她:“小姐,咱們去換一身清爽的衣裙吧。”
恰在此時,方才那個丫鬟連忙附和:
“我帶着沈小姐去吧,我知道客房在哪裏。”
沈洛初抬眸,與身旁的春桃對視了一眼。
前者微微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丫鬟帶着沈洛初來到一間客房。
丫鬟殷勤地說道:“小姐就在屏風後面換吧,我在旁邊守着。”
沈洛初點頭示意,眼底卻掠過一絲冷意。
這丫鬟想借着守着的由頭,趁機換掉她的玉佩。
她豈會不知?
戲台子都搭好了,豈有不看的道理。
此時另一頭的宴會上。
沈洛初剛離開不久。
沈清清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從自己的座位上摔了下來。
“哎呀!”
一個穿着綠衣、聲音尖細的丫鬟立刻驚呼,
“方才好像看到沈二小姐腰間的玉佩掉出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沈清清腰間。
沈清清驚魂未定,下意識地一摸腰間—。
那枚玉佩好端端地系在那裏。
“沒有啊,我的玉佩還在。”她茫然道。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斟酒的小太監正舉着一枚玉佩。
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惶恐與驚訝:“這……這是哪位貴人掉的玉佩?奴才剛在沈二小姐站過的地方撿到的!”
那枚玉佩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赫然又是一枚“並蒂蓮”玉佩!
空氣瞬間凝固。
公主臉色一沉,威嚴道:“拿過來!”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將玉佩呈上。
公主拿起玉佩,仔細端詳,臉色越來越冷。
目光如冰刃般射向沈清清。
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憤怒與失望。
“沈清清!這枚玉佩,如果本宮沒記錯,是賜給你姐姐洛初的吧?爲何……爲何會從你的身邊掉落?而你自己的玉佩,卻還好端端地掛在身上?”
公主將玉佩重重放在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顫。
“本宮賜你姐妹玉佩,是望你們同心同德!你竟敢……你竟敢行這偷竊之事!偷的還是御賜之物!
你是何居心?是想讓你姐姐因丟失御賜之物而受罰嗎?還是單純的眼皮子淺,見不得好東西?!”
這一頂偷竊御賜之物的大帽子扣下來。
沈清清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如紙。
淚水瞬間涌出,拼命搖頭:“我沒有!
請公主明鑑!我沒有偷姐姐的玉佩!
我不知道它爲什麼在那裏……”
“還不承認?來人,將沈清清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以至懲戒!”
公主面露凶狠的吩咐着身邊的侍衛。
蕭逸猛地站起身,眉頭緊鎖。
“請公主明察,清清不會做出如此之事。”
他看向沈清清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公主將蕭逸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冷笑。
面上卻愈發痛心:“如今人贓並獲,證據確鑿,你還要替她狡辯?莫非你真要護住這盜賊,想讓她逃脫罪名?
蕭世子,你這般行徑,眼裏可還有我安國的律法?你今日的所做所爲,真是令本宮太失望了!”
蕭逸壓下眼底的情緒,躬身行了一禮。
“公主息怒,臣並非要輕視律法。只是此事牽連甚廣,若僅憑玉佩掉落在清清旁邊就認定她是偷竊之人,恐生冤屈。”
他抬眼看向公主,神色懇切。
“臣懇請公主寬限半日,容臣查清緣由,屆時若她當真有錯,臣絕不替她辯解。”
就在所有人都認爲沈清清偷竊罪名坐實之時。
沈洛初緩緩地走入大殿。
剛剛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收到了消息。
她臉上沒有衆人預想的慌亂,只有一種沉靜如水的從容。
她走到大殿中央,對着公主深深一福。
聲音清晰而穩定:“公主殿下息怒。此事蹊蹺甚多,可否容臣女,仔細查驗一下這枚玉佩,以及我妹妹身上那枚?”
公主心中嗤笑,斷定她是在垂死掙扎。
便應允了:“準。本宮倒要看看,你還能看出什麼花樣!”
沈洛初先拿起那枚贓物,指尖細細摩挲,感受着上面的每一道紋路。
隨後,她走到渾身發抖的沈清清面前。
柔聲道:“妹妹,莫怕,將你的玉佩解下來給姐姐。”
沈清清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顫抖着手解下玉佩遞過去。
沈洛初將兩枚玉佩並排放在一個宮女端來的托盤上。
然後捧着托盤,徑直走到主位前。
她把玉佩呈給公主和席間幾位德高望重的宗室王妃觀看。
“公主殿下,諸位夫人,請細看。”
沈洛初的聲音不高,卻足以讓大殿的人都聽清。
“公主方才言道,此玉佩乃由同一塊南海玉料雕琢而成。既是同料所制,其玉質內部的天然紋理,應當是獨一無二,且能相互銜接呼應的。”
她伸手指向兩枚玉佩的邊緣一處不甚起眼的地方。
“請大家看這裏,這兩枚玉佩的玉料紋理,走向截然不同,格格不入,根本無法相連。”
幾位王妃湊近細看,紛紛點頭。
“確實……這紋理對不上。”
“而且顏色也有些偏差。”
公主臉色微變。
這時,沈洛初不慌不忙地從腰間掏出一枚玉佩。
此枚玉佩和托盤裏的玉佩一模一樣。
公主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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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回溯到宴會開始前。
御花園內,暖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
貴女公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對滿園春色吟詠談笑。
唯有沈洛初覺得這般無聊至極。
她悄然離開了人群,獨自去了花園角落的一處涼亭。
亭中微風習習,總算得了片刻安寧。
她剛坐下,指尖還未觸及到茶盞,亭後樹叢,便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人聲。
“……務必辦妥,玉佩……是關鍵。”
“……沈家姐妹……屆時……”
“……陷害……”
幾句零散的話,瞬間打破了眼前的平靜。
沈洛初眸光一凝,所有慵懶頃刻散去。
她無聲起身,借着亭柱與花木的遮掩悄然靠近,屏息凝神,將那兩人陰險的密謀聽了個真真切切。
更讓她心頭發緊的是,透過枝葉縫隙,她清楚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正捏着兩枚成色極佳的玉佩。
原來如此。
她們是想用這東西來做文章。
待那兩人鬼鬼祟祟離開,沈洛初立即招來心腹丫鬟拾穗,低聲迅速吩咐。
“去珍寶閣,尋手藝最穩的老師傅,照着這個花紋,盡快雕出一對一模一樣的來。”
她不確定那兩枚玉佩中,哪一枚會被賜予她,唯有雙管齊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拾穗領命,匆匆而去。
沈洛初接受賞賜謝恩後,剛入座,拾穗便從珍寶閣回來了,把工匠雕刻好的玉佩偷偷地塞給了沈洛初。
沈洛初不動聲色地換下了身上御賜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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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我手上的這枚玉佩。它同托盤上的玉佩一模一樣。”
沈洛初將與沈清清的那枚真玉佩並排放在一起,調整了一下角度。
則把從地上撿來的那個玉佩挪到了一邊。
“我剛放入的這塊玉佩側翼這一縷流雲狀的紋理,與我妹妹這枚玉佩邊緣的紋理,嚴絲合縫,宛若一體!
這枚玉佩是公主賞賜給臣女的,臣女怕把它弄丟,所以貼身保管。而那枚所謂的贓物,根本就是贗品,而非公主賞賜臣女的玉佩!”